劉子康和倪陽州,都被安排到了閔柳軍帳的旁邊。
一左一右,閔柳穩居中央,誰要從中間過去,青年不用抬頭,都能察覺得清清楚楚。
倪陽州回來先帶著張老和常將軍會了一麵,詳細講了講目前軍中的情況。常將軍和二師父一樣,隻忠於景朝,不忠於皇帝,隻要還能維護住這一方安寧,不克扣糧草軍費不瞎指揮,誰登上那個皇位都無所謂。
倪陽州的到來,倒是給知內情的一小撮人打了個強心針。
軍營裡不知何時流傳出射聲校尉身世有異的傳聞,那俊俏的下半張臉也曾被人信誓旦旦地拿去說和二皇子一模一樣。
還有的說,二皇子也是盲眼,那冷冰冰的校尉就是二皇子,隱瞞身份來前線親征的。
有人反駁,眼瞎的還能打仗?
每當這時,便會有人好像看穿了金鑾殿的世情,陰沉沉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要不是‘眼’盲,哪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呢?”
“說得對,說的對!前幾年不還說宮裡失火沒了嗎,現在不還是好端端得襲了爵位。”
“那太子的死也不是巧合咯?”
“嗐——我可沒說!”
“也興許是成望道人幫的呢!不是聽聞二皇子在道館裡住了許久嗎?他那雙眼睛總是係著布,還能聽聲辨位,百步穿楊,必是得了什麼道法傳承?”
“啊?那以後咱們這大景朝,豈不是要有個道士皇帝?”
“不對吧?以前我祖上叔爺爺和內侍有些交情,原本說黃金座的那位被疾病折磨的不輕,也想入道門延年益壽,可被之前那個仙人給拒絕了,說什麼龍脈傳人,凡塵帝王,已經占儘了好運,若還妄圖修道延年,必得全族死絕,血脈至親一個不剩,以慰公平。”
“那校尉,不是二皇子?”
“嗐——那我可沒說。”
有膽大仗著關係的頭領,偷著去問皇城來的京官文人張秉燭,明裡暗裡打聽半天,卻隻是灌了滿肚子的茶水回來。
舞文弄墨的人不好打交道,這一趟簡直是米湯洗竽頭——糊裡糊塗,那母雞揣的,總是笑眯眯的小官三句話一回環,就沒有斬釘截鐵的斷論,什麼問題都擋了回來,什麼消息也沒打聽到。
仲春時節,山花次第開放,每個飽滿的花瓣都聽足了一耳朵的風言風語,在微寒的冷氣中,抽芽盛開。
淡黃色花蕊墜著露珠,倒映出一片昏黃色的天空。
待晚間回到帳子裡,倪陽州一挑簾,就看到閔柳和劉子康都在帳子裡。
劉子康裹著自己走前給拿的毛皮大氅,窩在暖爐邊的小椅子上昏昏欲睡。
閔柳大馬金刀地坐在床榻正中,手中拿著柄鋒利的匕首正在細細擦拭。
帳簾一響,正中的青年先抬起了頭。
“哥哥。”
倪陽州點頭進帳。
聲音驚擾了身側的劉子康,這時她才磨蹭蹭睜開了眼,打了個哈欠,喊道:“大哥。”
倪陽州離得近,順手貼了一下劉子康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熱。
“怎麼在這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