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如此直白,倪陽州這次想再不懂也不行了。
少年沒敢應聲,正是自己的師傅“嚼舌根”,他哪裡知道師傅是被昊平真人,即元嘉的親師傅叮囑再三才回來告誡他的。
元嘉成精不過三百年,並不知道自身還帶了個這麼催情功效,知道自己作為仙草的藥理,但不知變成精了還有這麼可怕的作用。
昊平真人拈斷了多少根胡須,最終也沒下定決心告訴他。
——若有一日,得遇有緣人,交付心跡,卻發現親近者隻是因為他的蠱惑之能,那元嘉終其一生或許都要懷疑枕邊之人了。
昊平想,等元嘉大些,再大些,結果就一直拖到了他金丹。
反正這些年昊平管得夠嚴,元嘉沒什麼機會去到處散播魅力。
直到倪陽州來到,昊平看見平時熟練澆著菜園子的大弟子正拿起從未用過的通信牌要聯係人。
小老頭二話不說先以消極怠工之名沒收,再加緊從嚴地又種上了千顆種子。
元嘉忙了一晚上,終於趁著師傅煉藥的功夫溜了出來。
此時看著咬牙切齒的元嘉,倪陽州把話藏在心裡,忽然問了一句不相關的事情: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怕你?”
元嘉從單翹起來一條腿,環顧四周惡狠狠地試圖盯出來“傳播謠言”的假想敵,奈何眾人目光集中在中央的老師身上,盯得今日輪值老師都振奮地滿臉流汗,心想我明虹宗真是個個好學,振興有望。
元嘉虛空索敵失敗,湊到倪陽州身邊,道:“我當草時是有那麼一些藥用價值,可我現在都是人了,還有人嘟嘟囔囔說什麼……”,“壯陽”倆字在元嘉嘴邊轉了一圈沒說出口,就著點氣音。
“……這不是糟踐人……草嗎,我就把亂嚼舌根子的人都捆起來了。”
倪陽州臉皺巴在一起,說道:“把他們給打了?”
元嘉歪嘴一笑,顯得有點壞:“沒呢,哪能啊,我是那樣的人嗎?”
“把他們捆了,把鞋扒了,挨個兒撓腳心。”
倪陽州瞪大了眼睛,看著元嘉坐墊下忽然冒出一層層毛茸茸的草葉,像貓咪尾巴一樣柔軟,隨著對方得意的話音晃來晃去。
“撓得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倪陽州端正坐好,神色有些凝固。
元嘉頗為得意:“幾百號人,一隻鞋子也沒有,給他們撓得嘎嘎樂了一天。”
倪陽州問道:“女修士……”
“那沒有,她們避我純粹是被我這威名嚇得。”
“那師傅們沒管?”
元嘉笑:“那我就得自己誇誇自己了,你看這修院裡,哪有過金丹的。”
倪陽州看看四周,的確,雖然有老有小有年輕,但根據昨天散學大家離開的速度,應當是都築基往上一些而已。
“彆看他們有的看上去老得不行了,沒準才幾十歲,忽然遇事悟道,就來了。有的像個剛斷奶的娃娃,喏,那個就是,其實都三萬多歲了,石頭精,想精進太難,要不是觀眇真人把它撿回來,還跟河底下像個大漏勺似的修煉呢。”
倪陽州低頭摸摸自己的手。
“當然築基之後可以變換自己的年齡形貌,我是懶得變,有的修道者會專門變得小些,減少靈氣消耗。”
少年想到了自己的師傅,不知道師傅多大年紀。
“我來時也不過築基,臉嫩,看著好欺負,以為說兩句我不敢反抗似的。我就天天學,發奮學,第一個到金丹,然後我找個合適的機會支走老師,再設個結界,給他們一通撓完了再解開,師傅們哪有閒心看著宗門裡的初級院子,等回去再告狀,我早已大仇得報!”
倪陽州臉還朝著中央的老師,“那……那些沒有亂說的人呢?”
元嘉笑眯眯的:“在一邊看著唄!反正修真界實力為尊,他們想要出頭當正義之士,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少年咽了口口水,不敢想象這片嚴肅的講道廣場上,百十號人被扒了鞋子光腳撓癢癢,笑得涕淚橫流,還有幾百號同門兄弟姐妹,在一旁鵪鶉狀瑟瑟發抖敢怒不敢言的場景。
元嘉還貼過來問:“怎麼樣,我這招兒如何,沒給他們打壞了,師傅也沒法對我下太重的懲罰,就閉關思過了二百年而已。”
二百年努力修煉,終於從金丹前期走到了金丹後期,現在已經九級,隻差個突破。修道一路越往後越難練,同一輩的學生正常速度的,不過才築基進步了幾級而已,依舊時時來修院裡報到。
倪陽州點點頭,說得嗓子有些乾澀:“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仙草精被誇得開心,一把拍上少年的背:“還是你懂我,咱倆惺惺相惜,我都有點喜歡你了。”
少年本想坐直身體,免得元嘉擾他用手書空跟練心經,但那單薄的手掌在背上輕輕一拍,倪陽州忽然覺得讓元嘉開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身邊的人身上有溫和的草藥香氣,白發閃閃發光,映在自己衣服上的光都是蕩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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