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陽州在車上時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顏琮之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在修仙世界，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世界裡，他的師傅沒做過凡人，自打一出生就在明虹宗，那時的他內在像一塊明鏡，道心堅如磐石。
後來……後來因為鏡湖進了牛鬼蛇神亂舞的小世界，和自己的命運線相互交疊，在媽媽的世界裡被迫扯上了晚來的帶著感情的自己，道體作交換，兩個人再也糾纏不清。
對方在《九五之路》裡記憶全無，和借了用成望身份的自己當了一回反過來的師徒；《夢裡汀蘭》是遵紀守法愛好學習的學霸；《末世英雄》裡是一路相伴的最信任的人。
多年的感情積累下來，到最後時倪陽州都不知道那算是責任還是算愛。
可顏琮之卻從最開始的清冷無欲，到如今皺著一雙陰霾的眼，囑咐他怎麼不合法地弄暈他合法的丈夫。
倪陽州看著深沉的夜色，晦暗的心思慢慢爬出來。
若不是他，顏琮之應當還是明虹宗裡萬人敬仰的師叔祖，隻待道行修夠，飛升稱仙指日可待。
而不是在如今的三千塵世裡輾轉顛簸，作不如意之事，求不易得之情。
修仙界時自己雖一無所知，但現世中他蓄意勾引。若大言不慚地說對方是自願活該，未免有點太不算個東西。
可要是全無顏琮之這個人，倪陽州又實在不知多少次驚險回環中，多少次難題未解時，多少次夜深孤寂裡，他還能與誰為伴。
顏琮之是曲折離奇的、光怪陸離的世界裡，自己仍舊能望見的、攬在懷裡、依靠取暖的那盞燈。
若真是我使你墮落……
青年側過臉，看著認真開車的人，心裡冒出了“我一定對你負責到底”這個承諾，隻是此時此景說不出口。
話一轉彎，倪陽州聲音堅定道：
“你得對我負責。”
顏琮之聽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也沒覺得奇怪，隻是應著：
“好，對你負責。”
倪陽州心情明朗：
“你不問什麼事情？”
顏琮之側臉看著平和：
“什麼事情都可以。”
倪陽州開心。
車裡開著空調，他卻覺得熱意上湧，不是之前那種易感期的熱，而是因為心情鬆快高興而滿麵紅光的熱。
倪陽州按下車窗，夜風順著遙遠的未來灌進他敞開的胸膛，像回血的藍條，青年原地複活。
管他什麼仙道人鬼，我們之間自有真情，你全心全意愛我，我自然回報以你百分之百的愛意。
倪陽州誓不當小說裡打著為對方好的旗號給愛情添堵的主角，他的愛清晰明了，他的愛值得像顏琮之這樣的人投懷送抱。
倪陽州想得自信大增，膨脹得如天生未遇過困厄的仙草元嘉，青年臉上帶笑，雙手掐腰，沉聲道：
“我的愛天下第一好！”
顏琮之向來跟得上青年的腦回路，隻是這次也沒明白對方心裡那拐了好幾個彎的彎彎繞繞。
倪陽州回頭看看男人，又看看呼嘯而過如流星般的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