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小路上,曠野中隨處可見難民的身影。
他們或煢煢獨立,或三五成伴,或拖家帶口,無一不是一臉菜色,麵相淒苦。
看到騎著高頭大馬的將士們,頓時如受驚的傻麅子似的,雙膝跪地,把頭埋進胳膊裡,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林非晚望了眼西沉的金烏,回頭望向落後自己半個馬身子的秦驚羽,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彙,不需言語,便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秦驚羽翻身下馬,身後的將士們跟著下馬,荊楚把韁繩遞給身旁的人,走到秦驚羽麵前。
“主子,要問問嗎?”
秦驚羽頷首,“聖上早已命商州刺史開倉放糧,緣何路上還會有這麼多難民出逃?”
難道商州刺史陽奉陰違,不曾開倉放糧?
若是有充足的食物果腹,百姓怎舍得背井離鄉?
荊楚走到路邊,隨便挑了幾個人問話,得到想要的答案,抬手招過後麵的白明,給難民留下了兩兜麥餅和兩壺水。
他們不是沒有更好的東西,但這些難民許久未進食,腸胃空虛,受不得刺激,吃的太好反而是害了他們。
看著送到麵前的麥餅和水,難民怔住了,不敢伸手去接。
荊楚佯裝生氣,“給你們便拿著,每人一個,誰敢哄搶,亂槍挑死。”
話音落下,不遠處的將士們配合地將手中長槍敲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難民們見狀乖順極了,主動排起隊來領吃的。
荊楚給白明使了個眼色,讓他負責維持秩序,隨即回到秦驚羽麵前彙報情況。
“爺,商州刺史開倉放糧了,但每日隻放寅時一個時辰,遠不能解決問題,商州城內施粥的商戶,前幾日也都停了,他們實在撐不下去了。”
“都停了?”
秦驚羽沉下臉,“可是時間太久,商戶們支撐不下去了?”
在京城,施粥的人家一般都要備上半月的糧食,半月後,難民基本緩過來,朝廷也已處理好災情,一切都可以逐漸回歸正軌。
洛河決堤至今隻有十七日,商州刺史上報災情也隻有七日,這種時候停止施粥
秦驚羽眼底閃過一抹寒光,看來這次商州行,遠不如明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凜冽殺意,林非晚輕夾馬腹,向前幾步,“驚羽,繼續向前走一段再休息,順便吃點東西吧。”
秦驚羽點點頭,看了眼不遠處已經發完麥餅的白明,翻身上馬。
伴隨著一陣清越的馬鳴聲,隊伍逐漸消失了蹤影。
日落後,隊伍在一處地勢平緩的蒼天古樹旁停下來修整。
一日不曾吃東西,人馬俱疲,林非晚從行李中取出給墨焰準備的黑豆和草料,讓它填飽肚子。
看著它吃得開心,林非晚摸了摸墨焰的腦袋,嘴角勾起笑容。
“還有不到兩百裡就到商州了,我想簡單休整一下便出發,你的身體能撐得住嗎?”
秦驚羽走到林非晚身後,高大的身軀為她擋住了身後吹來的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