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痦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嘴唇微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頭發亂如蓬草,眼下凹陷,就跟受了大罪似的。
“是男娃女娃?”
半晌,老痦子才囁嚅著嘴唇,艱難緩慢的問道。
“是個男娃,身子有些瘦弱,大概是在肚子裡的時候沒吃上過什麼有營養的東西。”
老痦子忽然雙手捧起捂住自己的臉,身體前後晃悠幾下,蓬草似的頭發也跟著晃悠,像墳頭。
“男娃好,男娃好啊!
男娃就不用跟他娘一樣受苦了……
我孫家有後了,我老痦子也是有兒子的人了。”
可惜,都死了。
“孫文武,這麼說你承認了?
拂柳就是你帶出去的?
你與拂柳不僅認識,還是相好的,黃寡婦隻是頂替了拂柳對嗎,這些你可承認?
他們娘兒倆死的慘,若你承認他們的身份,他們還能以你妻子和兒子的身份下葬,不必做個孤魂野鬼。”
這話說到了老痦子心坎兒上,他這一輩子就沒想過會有人願意給他生孩子,會有女人願意跟他過日子,渾渾噩噩數載,有點兒錢到手立馬就揮霍掉,隻因自己清楚自己不是什麼有本事的人。
本想晃蕩一輩子算了,隻是偶爾也會羨慕彆人回家時,家裡有人點著燈等著。
他本可以過上這樣的日子,可被他給毀了。
幸福曾離我那麼近,觸手可得,可一時惡念,幸福便化為泡影。
“我認了,是我做的。
拂柳就是我的妻,她腹中的孩兒就是我的孩子,她們娘兒倆都跟著我姓孫。
求大人開恩,饒我一條性命,讓我逢年過節能給她們娘兒倆燒紙,讓她們下去了不會和活著一樣吃不飽,穿不暖。”
老痦子雙手伏地,身子趴的極低,哀求著要活命。
“孫文武認罪,承認拂柳是被他給帶出去的。
那你說說,你是怎麼將黃寡婦給帶走的?”
老痦子娓娓道來,有孩子的事情給他的腦子造成了不小的衝擊,這會兒他想活命,活下去才能好好看看拂柳和孩子。
“那日,我經不住拂柳連日來的哀求。
她回回都要讓我給她贖身,帶她走,可我哪有銀子替她贖身啊……能隔一段時間去見見她已經花光了我的積蓄。”
老鴇眼睛一斜,嘲諷拉滿,“拂柳可是我們那兒最便宜的了,你這都贖不起?
沒錢還學彆人嫖呢,拂柳都是被你害死的!要不是你沒錢,她能拚命兒攬客掙銀子嗎?
都是跟了你這麼個無能的男人,瞎了眼了!還不如做妓呢!”
老痦子沒有反駁,隻是將兩個拳頭捏的緊緊的。
如果拂柳不是最便宜的妓女,他也沒機會認識啊。
“後來我就想了個辦法,把我們村的黃寡婦賣掉,黃寡婦男人死了很久,也沒個親戚。
常年孤身一人居住,有時候我也會調戲她兩句,她跟個貞潔烈女似的,瞧著也年輕,肯定能賣個高價!
可沒想到黃寡婦那麼便宜,都是這老媽子故意壓價,銀子還不夠給拂柳贖身的。
然後我就合計著,帶黃寡婦去把拂柳換出來,她們那兒的後院我熟,有路可以進去。
黃寡婦是被我用蒙汗藥給迷暈的,藥勁兒不小心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