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的金堂一關門,就連關了七日。
易晏舟頂著自家兒子整日投來的目光,最終還是一拍大腿,親自去找了家中那位,唯一可以和心情不好的傅桉說上話的人。
易輕朝看著易晏舟的背影,手中的劍不自覺的點在地麵,將思緒一點點放大。
他那日雖然和林晚林、燕南潯幾人躲在柱後,但也將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
若是讓他來判,他也認為是道門失職。
可那件事情的失職,並非是如今的道門所引起,而是一代又一代的沉屙,最終化作一篇理不清的舊賬,爛在一處。
殘陽如血,濃稠的血色餘暉肆意潑灑,將整個道門籠罩其中。
自從傅桉回到道門,關上金堂的門,道門中就彌漫著一股怎麼也驅散不了的靜謐,像是將每一個人的心肝都放在火石上煎烤,生怕這個手眼通天的女鬼做出些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所以當他們看到易瓊枝甩著裙擺走向金堂中,整個道門的人都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若說整個道門,誰與傅桉關係最好,那必然是易家的易瓊枝,也就是易輕朝的奶奶,那個易家的活閻王。
此時的傅桉獨自靜坐於榻上,微微合著眼,宛如一道門就將她與世間徹底隔絕成兩個世界。
“嘎吱——”細微而又尖銳的聲響在這靜謐的近乎死寂的空間裡格外突兀,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寧靜。
像是察覺到來人是誰,鎖住金堂的鬼氣鎖幾乎不費力的就消散了,任由易瓊枝進了金堂。
一隻腳從半掩的門扉中踏入時,傅桉的睫毛輕顫,像是隨時要拍拍翅膀隨風而去的蝴蝶,卻又止住了撲閃。
“我就知道,小易一定會叫你來。”
傅桉口中的小易,自然是易晏舟。
傅桉緩緩睜開了眼睛,輕淺的眸子中極快地閃過一道金光,又快速地被翻滾起的黑霧壓下。
她換了一個姿勢,從坐著變為支起一個胳膊側躺著。
“隨意坐,彆與我客氣。”
易瓊枝雖然是易輕朝的奶奶,可修道之人常年靈力護體,又暗知修心之術,故而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當下就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蒲團上。
“喲,我當是哪家的小仙子偷偷下凡,在這兒生悶氣呢,原來是咱們向來沉穩淡定,天塌下來都不慌的傅桉啊?”
傅桉聽了這話,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如秋水般的雙眸中藏了笑意,“天塌下來,哪裡輪得到我來慌張?”
傅桉的眸子一轉,落在了易瓊枝的身上,意有所指的輕笑道:“我倒是覺得,慌張的另有他人呢。”
天塌下來有什麼好怕的。
天又不是沒塌過。
總歸不會砸在她一個女鬼的頭上。
易瓊枝見狀,低低地笑了幾聲,目光從傅桉兩側的翠玉環上掠過,“也是,急得在家直撓屁股呢。”
想到那個場景,傅桉毫不客氣地笑了幾聲,隨後又斂了笑意,偏頭看向易瓊枝,“你來找我,總不會隻是和我說這些話吧。”
易瓊枝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收斂了起來,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繼續開口道:“近日尋寶團又開始有動靜了。”
尋寶團?
不過是一群打著尋寶幌子,行雞鳴狗盜之事的惡徒罷了。
依傅桉看來,叫盜寶團還差不多。
接下一些人的委托,然後不惜一切代價,或搶或偷,得到那件寶物然後交給委托人。
這也能叫尋寶?
易瓊枝斜眼看著傅桉的神情,接著道:“我知道你生這些孩子的氣,但你當年幾乎絞殺了所有盜寶團的人,最後也是因為他們求饒的樣子太慘,剩下的又是幾個孩子才放過了他們。”
“可他們口口聲聲說著不敢再做尋寶的事情,這才不過五十年又重操舊業,這是在打你的臉呢。”
幾乎是在易瓊枝話音落下的同時,傅桉冷笑一聲,“我的臉?”她的身子從榻上坐直了幾分,一隻手輕輕拍在了自己的臉上,“我一個女鬼,哪有什麼臉麵?”
激將法?
對她可不管用。
她傅桉一生隨性所為,更不會為做過的事情後悔。
易瓊枝見狀,就知曉傅桉的不滿並未消除,當下也隻能換成話頭來開口:“我知道,你對這些事情不在乎。”
“你也見到我那個孫子是個多麼行俠仗義的性子,那些人道行不俗,手段又陰險多變,若隻是輕朝與晚林兩個孩子,我怕遭受黑手。”說到這,易瓊枝的嗓音軟了軟。
“你就當再出去曆練一趟,如何?”
這副表情和語氣若是讓道門其他的人看見、聽見,隻怕是要驚掉下巴。
若是用一個詞形容易瓊枝,隻怕整個道門想到的第一個詞都是——【潑辣】,何曾見過她這樣軟了態度說話的。
可一想到她麵對的是傅桉,那這樣的態度也並不奇怪了。
傅桉並未回話,雙手懶懶地環胸坐著,左腿翹在右腿上,足尖輕輕晃動著。
尋寶團的手段的確臟了些,易輕朝避不開那些下三濫的招數,卻不見得林晚林那個孩子也避不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