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朱詩韻輕拍一下張其翰的手臂,神色略帶嗔怪,說道:“啟翰,你有沒有添加兒子的聊天好友呀?明天他要來,可彆到時候聯係不暢。”張其翰一怔,猛地拍了下額頭,滿臉懊惱,連聲道:“哎呀,差點把這事兒忘了!”說著,連忙掏出手機,手指熟稔地解鎖,點開常用的聊天app。
他眯著眼,仔細在通訊錄裡翻找出張軼程的電話號碼,逐字輸入搜索框後點擊搜索,不過眨眼間,兒子的賬號信息就跳了出來。張其翰趕忙點擊添加好友,指尖輕觸屏幕,操作一氣嗬成。很快,屏幕上彈出“添加成功”的提示字樣。
張啟翰鬆了口氣,臉上綻出笑意,緊接著點開發送位置功能,將自家詳細定位發了過去,又長按語音鍵,沉穩說道:“小夥子,明天你打車來這個地方就行了,我會出門來接你的。”
語畢,才放心地收起手機,與朱詩韻相視一笑,滿心期待著明日相聚。
他們思緒飄回當年,那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仿若濃重陰霾,毫無征兆地轟然籠罩了整個家庭,寒意與絕望肆意蔓延,讓每一寸空氣都充斥著揪心的緊張。
這沉重一擊,不單讓江啟翰夫妻倆亂了心神,更如千鈞巨石,重重地壓在了張婉怡八姐妹尚顯稚嫩的肩頭。
彼時,八姐妹們年紀尚幼,最大的江婉儀也才僅僅15歲,青春的麵龐還留著未褪去的稚氣,身形瘦瘦小小,透著青澀與柔弱,日常不過是在幽靜閨閣之中,悠然讀書習字、飛針走線繡花、輕撫琴弦弄琴,沉浸在少女獨有的爛漫時光裡,未經多少風雨波瀾。
然而,當那聲“江逸塵走丟了”
如炸雷般響起,江婉儀瞬間似被注入一股決絕的力量,嬌柔之態全然褪去。
她貝齒緊咬下唇,直至唇色泛白,努力把滿心的驚惶與無措強壓心底,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洶湧打轉,卻愣是仰起頭,憋回酸澀,不讓淚珠滾落,雙手握拳,逼著自己鎮定下來,果敢擔當起“指揮官”的角色。
屋內,她疾步走到桌前,雙手顫抖著在桌麵攤開那繁複如迷宮的帝都地圖,纖細手指沿著密密麻麻的街巷脈絡比劃,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卻竭力扯出沉穩清晰的音調,快速分派任務:“二妹,集市人潮洶湧、繁雜喧鬨,弟弟年幼好奇,極易貪玩迷了路,你帶人速去細細排查;三妹、四妹,公園是他心心念念想去玩耍的地方,你們直奔那兒,湖邊、樹林,各個角落都彆放過;五妹、六妹,鑽進胡同尋,那些昏暗幽深、堆滿雜物的縫隙角落,務必一一查看;我和七妹、小妹奔赴車站、碼頭守著,以防……”
話到此處,情緒翻湧太過劇烈,豆大的淚珠失控般奪眶而出,砸在地圖上洇濕一片。可她一抹臉頰,深吸口氣,轉身便帶著妹妹們衝出門去,再度投身“戰鬥”。
與此同時,最小的妹妹,身量還未長足,一頭烏發鬆鬆紮著兩個俏皮小辮,本應在灑滿陽光的庭院,追著蝴蝶嬉鬨、纏著姐姐們撒嬌討糖吃。
此刻小臉卻滿是驚恐與焦急,眉頭緊蹙,小嘴緊抿,緊緊攥著衣角,跟在姐姐們身後一路小跑。
她邁著短小結實的小腿,每一步都使出渾身解數,跑得氣喘籲籲,生怕落下分毫。
那稚嫩清脆的嗓子,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弟弟的名字,一聲接著一聲,在大街小巷間傳響、回蕩,直至嗓音已然沙啞粗糲,小臉憋得通紅,恰似熟透要爆開的紅蘋果,汗水、淚水交織著在沾滿灰塵、臟兮兮的臉頰肆意流淌,腳步踉蹌得厲害,被磚石絆倒、被坑窪崴腳,好幾次險些摔倒,卻咬著牙,小手撐地倔強爬起,一步都不肯停歇,滿心滿念唯有一個祈願——弟弟能平安無恙、快快回到家中。
江啟翰與朱詩韻這邊,同樣仿若癲狂。
江啟翰,往昔沉穩持重、喜怒不形於色的一家之主,此刻眼眶暴紅,血絲爬滿眼球,額上青筋突突跳個不停,全然沒了平日的從容。
他衣衫淩亂,不及整理,拔腿就往門外衝,口中呼喊著兒子名字,聲音沙啞破碎,聲聲飽含絕望與渴盼,在街巷久久回蕩。
朱詩韻更是癱倒在地,淚如決堤,若不是旁人死命攙扶,早已昏厥過去。
可片刻緩神,她便掙開旁人,捂著嘴嗚咽著,跌跌撞撞追出去找孩子。
夫妻二人沿著胡同、弄堂逐寸搜尋,俯身探看哪怕最昏暗逼仄之處,逢人便揪著胳膊,近乎嘶吼描述兒子模樣,隻求找回幼子。
……
時光在揪心的尋覓中悄然流逝,姐妹幾個找呀找呀,尋了很久很久,卻依舊毫無弟弟的蹤影。
日子不等人,八個女兒陸續成年,率先長大的是大女兒江婉儀,往昔稚嫩的麵龐如今已添了幾分成熟堅毅,兒時弟弟走失的陰霾卻始終壓在心頭。
她心底重燃希望,決心再度踏上尋找弟弟的路途,想著憑借如今更開闊的眼界、更廣的人脈,定能尋得一絲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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