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他也不必俯身,甚至需要稍稍抬頭,才能對上她的視線了。
江燼霜的印象中,睿陽王叔似乎一直都比她要矮。
花燈廟會上,王叔會將她舉過肩膀,那京城夜空的煙花,好像她伸手就能夠到一般。
哪怕後來,他成了驍勇善戰,從無敗績的戍邊將軍,戴著那詭譎的殺神麵具,江燼霜也從未仰著頭看過他。
他總是笑嗬嗬的,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也沒什麼特彆在意的東西,赤條條的一個親王,就連家室也沒有。
小時候她與睿陽王叔在一起的時間,甚至要比父皇要多。
畫麵一轉,江燼霜夢到了那間陰暗潮濕,無光無聲的牢獄。
那戰場上一襲黑鐵甲胄,攻無不克的黑甲騎首領,那素來喜歡找各式各樣的新鮮玩意兒逗她開心的睿陽王叔。
佝僂著身子,比她還要矮上一頭。
——他已經上了年歲了。
是個老人兒了。
沒有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如同陰鬱潮濕的雨水,冷冽刺骨。
“小殿下,”他仍是扯著嘴角笑著,“王叔啊,其實挺沒誌向的。”
“從前王叔隻想當個遊曆四方,庸碌一生的閒散王爺。”
“……小殿下,莫哭。”
“霜兒,好好活著,要多吃飯菜,不高興了便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江燼霜張張嘴。
隻聽到了自己從喉頭發出來的低啞聲響。
“王叔,是您嗎?”
陰影中,他對她笑笑。
“殿下,是我。”
……
江燼霜從夢中驚醒時,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她從床上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角沁出細密的汗水。
不多時,有腳步聲停在了門外。
江燼霜緩了緩心神,對著門外的人道:“硯訣,陪我說會兒話吧。”
腳步聲從房門走到了她床榻便的窗戶邊。
冷色的月光,江燼霜能看到門外男子的身影。
硯訣雙手抱劍,夜風吹起他高束的長發,無聲無息。
心中莫名安穩了幾分。
其實在白玉京的第一年,江燼霜也時常會做噩夢。
硯訣便抱了劍,立在她的寢殿外,什麼也不說,隻是站著。
三年的時間,她以為她不會再做這樣的噩夢了呢。
坐在床上,江燼霜看著窗外硯訣的身影,緩緩開口:“硯訣,你說白玉京的紅尾鳶開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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