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昏,灑落在河口的江堤上,卻是泛著一層透著霧氣的波光。
河神村的河口是通往南海的一條支流。這條支流是最大的入海乾道,除了東西流淌的八百裡大荒川,其餘幾乎所有水流,都是打這兒入海。
所以,每一年的祭祀,也都是在這裡舉行,這條河流於是也得了個響當當的名字“扶仙流”。
此刻,在上河神村的河口處,卻是多了密密麻麻,卻錯亂不堪的茅草屋、帳篷房子,以及極少幾個小巧的黃泥胚房。
隻是,這河口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因為距離南海太近,這兒的水流也是隨著龍王爺的呼吸,一漲一低。
此刻,月色之下,所有的帳篷宅子,都浸泡在了淹沒小腿的河水裡。
隻是今天的波光有些豔得過分,卻是透著一股子殷紅。
整個小鎮都好似血洗了一般,聽不到任何一點聲音。
“大……大人……”
孫長善臉色慘白,卻是哆嗦道:“一般負責替河神爺活動的,是他的第六子。”
“六爺是個不喜歡被打擾的狠角色,咱們這……這時候,不能壞了人家興致啊。”
河口旁,季然隨著劉榆安和郇虞,讓孫長善帶路,踏著月色而來。
“你不是帶禮物了嗎?”
劉榆安卻是臉色冷淡,這種表情,在他這個嬉皮笑臉的花花公子身上,卻是極為少見。
“可是……”
孫長善哆嗦著看著那十幾個挑著酒壺的壯漢,這幾號平日裡凶神惡煞的漢子,此刻卻一個個像是娘們,有幾個褲腿子都濕了,帶著一股子騷味。
這些個惡漢,聽到要來這裡,差點動手!
卻不想那披著甲胄的少年隻是一捏一扣,便將自個家丁裡武藝最好的,小雞仔一般拗斷了脖子。
其餘人立刻從豺狼成了柴犬,老實巴交,哆哆嗦嗦的扛起了酒水。
“可是,老爺!”
孫長善“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老爺哎,之前去見六爺能有命回來,是因為除了酒水,咱還偷偷帶了童男童女給六爺打牙祭。這次若是隻有酒水,真的去不得啊!”
“對了,對了!”
孫長善目露喜色,道:“那錢五家的閨女,錢五家的閨女!”
“大人,你讓我領著那個小姑娘去!讓我領著她去!”
“我已經花了二兩銀子,買下她了!”
啪嗒!
二兩碎銀落在地上,跳了跳,正好砸在了孫長善的膝蓋上。
劉榆安卻是居高臨下,彎腰,額頭幾乎快觸及到了孫長善的腦袋。
“現在,這二兩銀子,買你的命。”
“我……”
孫長善還欲說什麼,卻聽劉榆安道:“那妖怪吃的你,我,吃不得嗎?”
孫長善一個哆嗦。
他是進過縣城甚至郡城的。彆看著他在村裡橫行無忌,可真和縣衙裡,貴人府上比,他還是雛兒。
他害人,不過是殺了。
而貴人,是真拿人的心肝下酒吃。
“我去!我去!!”
此刻,被劉榆安這一嚇,孫長善隻能顫顫巍巍的站起,領著一隊腿軟的家丁,走進了那已經被潮水浸透的河口。
“可以吧?”
劉榆安此刻卻是滿臉興奮,走到了季然身邊,道:“季真人,按照你說的,逼著這老頭滾去找那妖怪的聚集地。”
季然卻是斜了他一眼,道:“我看你不像是演的。”
“嘿,哪裡話。我雖在城裡也有過些跋扈,卻都是對付地皮惡霸。”
劉榆安坦坦蕩蕩,道:“不然,你讓郇真人用那寶鏡給我照上一照?”
“照過了。”
“如何?”
“難說。”
“……”
劉榆安撓了撓頭,卻也沒打斷此刻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