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霖安把錢交還到母親手中,說道:“媽,我自己有錢呢,之前工作攢了些,還有些存款,加上家裡給我寄的,足夠咱們一大家子花一兩年的了。”
“房子我自己去找,如今申城稍好點的公寓,一個月大概七塊大洋左右,雖說比不上之前的房子,但住著也能舒坦,您彆操心。”
段母卻還是拿出一百大洋遞給兒子,她身上總共也就兩百大洋,方才出來的急,也沒帶什麼錢。
她輕輕拍著兒子的手,目光慈愛,說道:“你還有個孩子要養呢,孩子正式長身體時候得吃好的,到處都要用錢,拿著。”
母親執意把錢塞到他手裡,段霖安隻好收下,應道:“行,母親,這錢我先保管著,我這就去找公寓,然後您和萱萱過去住。”
段霖安抬頭環顧病房,發現少了個人影,便問道:“宴銘呢?”
段沂萱回答說:“二哥去瀧城找朋友玩了。”
段霖安頓時板起臉來,斥責道:“混賬東西,都什麼時候了還跑去玩他有沒有給家裡打電話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不過前幾日寄了信來,說過兩日就回。”段沂萱趕忙回道。
段霖安點點頭,隨後拎起行李,準備去找公寓,郝管家幫忙拎著另一部分行李,一同前去。
段沂萱拉起小康康的小手,輕聲說:“康康,姑姑一會兒去找你玩,晚上要在新家好好睡覺,彆鬨哦~”
小康康才幾個月大,還被抱在懷裡,雖不太能聽懂段沂萱的話,卻還是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她。
她著實心疼這個孩子,剛回來,竟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她先前那般期盼著康康歸來,怎料會是以這樣的情形。
段沂萱送大哥一家上了車,而後返回繼續照料父親。
她讓母親先在旁邊的長椅上歇息一會兒,接著叫了幾個仆人出去。
她將段家的八個下人召集到一起,其中五女三男,郝管家不在此列。
她剛要開口講話,又瞧了瞧人數,覺著不對,問道:“三小姐房裡的春綿呢?”
幾人紛紛搖頭,表示沒瞧見,方才段老爺出事,能趕來的都趕來了。
段沂萱說道:“先不管了,叫你們來,是有話要跟你們說。”
“你們也都清楚,段家沒落了,恐怕無法再雇傭你們了,多謝你們往日裡貼心的照料,我們段家人銘記在心,感激不儘。”
段沂萱向眾人深鞠一躬,然後打開錢包準備給他們發錢。
香荷香蘭當即哭了出來,香荷上前抱住小姐。
香蘭抽抽搭搭地說:“小姐,我不走,我和妹妹是孤兒,若不是多年前老爺將我們帶回段家做仆人,給了我們一份生計,我們早就餓死街頭了!”
香蘭也哭著說道:“是啊,四小姐,我們自幼便跟著小姐,小姐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不要工錢也無妨!”
段沂萱聽了她們這番話,眼眶都泛紅了。
她伸手為她們抹去臉上的淚水,說道:“你們兩個傻丫頭,申城的大戶人家多的是,你們又識字,哪兒不能找份好的活計,非要跟著我們一起受苦?”
“往後,沒了工錢,我們段家也很難再東山再起,日子怕是會異常艱難。”
香荷香蘭使勁地搖頭:“我們不怕苦,我們還有些手藝,會做飯會繡花,還能掙點生活費,小姐,您彆趕我們走。”
段沂萱忍不住落淚,笑著拉起她們的手:“好,既然你們想跟著我,那往後,咱們就一直在一起。”
段沂萱留下了香荷香蘭,遣散了其餘的下人。
劉媽原本想留下照顧大太太,但她還有去處,可以投靠自家親戚,段沂萱便沒讓她留下來跟著受苦。
段霖安這邊在管家的介紹下,尋到了一家與之前段公館相差無幾的公寓,共有三層樓,是白俄人在申城購置的洋房,他們因打仗離開了申城,這棟公寓一直閒置著,尚未被租出去。
因其價格高昂,普通百姓無人問津,一個月需十八塊大洋。
段霖安想著自己手頭還算寬裕,住的方麵,不必太過委屈自己,這也與他身為大少爺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有關,隻要尚未到山窮水儘的地步,他也沒打算過多節省。
再者自己兒子尚小,晚上還鬨騰愛哭,他們便住在三樓,父親母親和萱萱住二樓,宴銘和幾個下人住一樓。如此安排,剛剛好。
幾人談妥價錢並付好半年的房租後,把行李都搬了進去,而後郝管家幫忙收拾屋子,明日萱萱和母親她們便能回來住下。
一路奔波歸來,又曆經挨打,發生諸多事情,段霖安疲憊不堪,住下後便和老婆孩子準備歇息了。
段霖安剛準備休息,夫人蘇蘊玉抱著哭鬨的孩子,眉頭緊皺,一臉煩躁。
她滿臉怨氣地開了口:“剛回來就遭這麼多罪,還得這般折騰,孩子都有些發熱了”
段霖安本就身心俱疲,聽到妻子的抱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了。
他猛地坐起身,怒目圓睜道:“你就知道抱怨!從回來路上知道我們段家出事就一直在煩,我難道不想讓你們母子過上好日子?我自己難道想被撤|職?”
蘇蘊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愈發尖銳起來:“我哪有抱怨?誰提你被撤|職的事了?孩子跟著我們一路受罪,現在還有些發熱了,我就想問問你,你這個父親是怎麼當的?”
段霖安握緊拳頭,繼續吼道:“我不是去買了藥了嗎?現在不是好些了嗎?還在這裡抱怨!我今日都被打了,還奔波了一天,我就不能睡個安穩覺?”
孩子被兩人激烈的爭吵嚇得哭聲更大了,蘇蘊玉一邊哄著孩子,一邊繼續哭訴:“行,我說不過你,你睡吧,我們娘倆也不吵你,我去隔壁睡去!”
段霖安氣得臉色鐵青,指著蘇蘊玉說道:“你去什麼隔壁?隔壁都沒整理好床鋪,一會兒又給康康凍著,回來!”
樓上吵鬨聲不斷,郝管家在一樓布置著家用,聽到那激烈的爭吵,不由得抬頭看了看,隨後無奈地搖搖頭。
他眼神中滿是憂慮,輕輕歎了口氣:“段家剛出事,就這般吵,以後怕是更要吵個不休了。”
他繼續整理著手中的動作,看到桌上那昂貴的台燈,一樓客廳的燈壞了,需要明日工人來修理,大少爺為了不講究,硬是讓他去買個昂貴的台燈,不用煤油燈。
管家暗自嘀咕:“花銷還是如此之大,這樣以後怎麼過日子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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