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這麼想著,似乎命運執意要讓她當一個乖乖上課的好孩子,而她也習慣性地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隻是有一種感覺,一直橫亙在她心間,說不清也道不明。
她轉身,慢慢走向教學樓。
這時,她的右前方校園圍牆處,幾個男生鬼鬼祟祟站在下麵,然後用一種搭人牆的方式,輕而易舉地翻過了學校的高牆。
“喂,彆走啊,拉我一把。”
被留下的那個男生抬頭對那幾個騎著牆的朋友抱怨著。
而這幾個貨,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發傻一樣地一動不動,目光都投向了一個方向。
“同學……”
那人轉過頭,隻見從黑暗中,緩步走出一個麵帶羞澀,漂亮到有些一塵不染的姑娘。
他有些眼熟,但還沒想起對方是誰,那女孩就指了指圍牆,然後耳邊聽到一句:
“能不能麻煩你……搭我上去一下?”
三分鐘後。
一群在牆上接應的少年們,望著女孩倉促跳下,然後快步遠去的背影,麵麵相覷。
“那是二班的曹艾青?”
“對呀……她這是……逃課了?”
“是啊……她這麼急,是家裡出事了?”
“你傻啊,家裡出事直接請假啊,翻牆逃什麼課?”
“……這就……很具體了啊……”
“……”
一群人都想到了同一個答案,但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獨留下一片黯然神傷。
一個照麵,同時失戀。
……
……
賀天然現在是煙角巷音樂酒吧駐唱樂隊的吉他手,這是吉他店的樸老板為他介紹的兼職工作。
這樂隊與這家店同名,都叫“煙角巷”,本質上算是一支東拚西湊的隊伍,有知名樂隊過來的時候,他們就負責暖場,沒有的話,他們就是負責每天唱歌吹水的這麼一個存在。
主唱是一個教聲樂的老師,三十好幾的年齡,平日煙不離手,隨便說句話都倍兒滄桑;鼓手是這家店的老板,手鼓、箱鼓、架子鼓,是個什麼玩意都能給你打出旋律的狠人;至於貝斯,是一個大四在讀的女生,據說以前是主唱老師的學生,後來轉正成了女朋友。
賀天然是裡麵最年輕的,可他也不是唯一的吉他手,之前樂隊的吉他手談了戀愛,不能天天到場,所以每周一、三、五這三天,就由他來頂班。
一開始男孩還害怕達不到樂隊的水平,但發現這樂隊唱的歌都是比較偏民謠與流行的慢歌,經過幾日磨合與熟記樂譜後,配合起來也就沒了什麼難度。
“彈這些歌,我們是在販賣故事嗎?”賀天然麵試完後,他假裝天真地問著老板。
“不,我們隻負責賣酒,歌隻是下酒菜而已。”鼓手老板飄來一個“你懂的”眼神。
賀天然頓時覺得大家三觀一致,所以決定接受這份兼職,工作時間是晚上八點到十點半,一次能賺五百塊錢,三天就是一千五,一周結一次。
三天就能賺到一個月的生活費,賀天然覺得很值得,不過可能要浪費掉自己的學習時間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登台,心中難免有些緊張,這件事兒他隻告訴了薛勇,沒想到這廝竟然拉來了他一堆死黨還有拳館的幾個師兄給他助場。
他們那一桌子人舉起酒杯對著賀天然歡呼了一下,酒館門外天寒地凍,此時男孩心中卻是一暖,感覺臉上發燙。
“彆緊張,也不是什麼正式演出,你就算彈錯了台下這群人十個人九個半都不知道,所以隨意一點。”
主唱老師安慰了賀天然一句,然後點燃一支煙。
“嗯,等您抽完我們就開始?”賀天然問道。
主唱搖了搖頭:“不用,現在就開始吧,我一邊抽一邊唱。”
“……牛啤。”
“對了小賀,你有女朋友嗎?”主唱用低沉的嗓音問道。
“分了。”賀天然不知他為何這麼問,不過也誠實回答。
主唱在一旁的桌上拿起一瓶福佳白,嘴上叼著煙,瀟灑地用起子啟開瓶蓋,遞過來道:
“等會台上口渴了,喝這個,台下看中哪家姑娘,就下去敬個酒,然後拉上來唱歌,明天你就有女朋友了。”
賀天然聽完人傻了。
貝斯女生飛來一個白眼,搶過酒瓶道:“小賀還是個高中生,明天還要上課,你彆教壞他!”
主唱不以為然,朝鼓手老板遞過去一個眼神,前奏的鼓點響起。
三人不言自明地開始了各自的工作,賀天然反應也很快,可直到主唱快開口了,他卻遲遲沒有撥動琴弦。
因為,他看到門口,一個女孩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她身上的毛衣被劃出了一個顯眼的口子,臉上還帶著初到陌生環境的驚慌無措。
直至台上台下的兩人的視線終於接觸到一起,女孩這才好了一些,但很快地,她又轉移視線,默默找到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後酒保熱情地上前詢問她需要什麼酒水,她拿起桌上的酒單,兩眼發懵地看了看,猶豫了片刻後,她用酒單遮住臉,害羞地說出一個詞,酒保愣了一下。
鼓手老板的前奏鼓點都連續打了好幾次,但賀天然的吉他一直不進,主唱老師瞥眼看了賀天然,然後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露出一個笑容。
少年撿起被貝斯老師放在腳下的酒,“咚咚咚”灌了半瓶,然後很不爭氣地打了個嗝。
這是他第一次喝酒。
台下聽歌的酒客們紛紛笑喊:“牛啤~”
他們當然不明白少年吉他手的心裡想法,隻是單純覺得這個行為,很是性情,很是青春,值得喝一聲彩。
他的手開始動了,吉他聲漸起,主唱與貝斯互相看了一眼,俱是浮起微笑,主唱熄滅了煙,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跟隨清澈的吉他,緩緩唱著:
“兩個人相互輝映
光芒勝過夜晚繁星
我為你翻山越嶺
卻無心看風景
我想你,鼓足勇氣
憑愛的地圖散播訊息……”
酒館的人沉溺在歌聲中舉杯換盞,觥籌交錯,一首歌的時間能發生很多事。
台上的賀天然彈得灑脫且深情,台下的女孩接過酒保遞來的白開水,她雙手捧著,小口抿著,雙眼亮著,心裡想著——
這次來可惜沒有帶束花。
“愛就一個字,我隻說一次
你知道我隻會用行動表示
煙花太放肆,守住了堅持
看我為你孤注一擲。”
薛勇將曹艾青的到來看在眼中,他由衷地為賀天然感到高興。
他喝著酒,不以為然地瞟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二樓,將杯中酒一口飲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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