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小吳一家住在河壩邊上，門前那條大河，是他們生活的依靠。村上的人都靠打魚為生，小吳也不例外，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撐著小船在河裡穿梭，撒網、收網，周而複始。
夏日的午後，酷熱難耐，對於沒有空調和風扇的80年代，下河洗澡成了最好的降暑方式。小吳有個同村的好兄弟，兩人常常一起在河裡嬉戲。可誰能想到，那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中午，大約12點，大家都在家吃午飯，小吳的兄弟下河洗澡後，就再也沒有上來。等被發現時，他的屍體已經在水麵上漂浮，因為沒人看到他是如何死亡的，大家隻能認定他是淹死的。
然而，這件事透著古怪。在河壩邊生活的人，日日與水打交道，水性都很好，而且這條河他們一年四季都在其中打魚，一般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被淹死。可一切都沒有答案，隻能匆匆辦完後事。
小吳又恢複了打魚的日子，奇怪的是，自那以後，他每次打到的魚都比彆人多，而且又大又肥，總能賣個好價錢。日子漸漸富裕起來，他蓋了新房，娶了老婆，生活越來越好。
就這樣過了十二年。一天夜裡，小吳做了一個怪夢。夢裡，他那早已淹死的兄弟，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水中，麵色蒼白，雙眼無神，幽幽地對他說：“這麼多年，你每次打的魚都比彆人多，是我在水裡幫你趕魚。但是，我明天就要投胎了，以後不能再幫你了。明天中午12：10，有個頭戴鐵帽子的人從這過河，我要把他拉下水，我就能走了。”
這時，老婆的聲音傳來，小吳猛地從夢中驚醒。他半信半疑，回想起兄弟死後，自己的捕魚收獲確實比以前多了太多。但他一直是個無神論者，雖然覺得有些蹊蹺，可也沒太放在心上，吃完早飯就又去河裡打魚了。
到了中午，小吳在河中央，看著天上的太陽，估摸著時間大概是12點。他沒有手表，無法確定具體時刻。突然，天空毫無征兆地飄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水麵上，泛起層層漣漪。小吳心裡嘟囔著這怪天氣，出著太陽還下雨。反正夏天雨水不涼，他便沒有收網，坐在船頭望向河對岸。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河對岸。那人頭頂著一口鐵鍋，一步步朝河邊走來。小吳知道，對麵是集市，以往大家趕集都要劃船過河。這人大概是買了鐵鍋，恰好下雨，就把鍋頂在頭上擋雨。小吳看著看著，心臟猛地一縮，突然想起昨晚那個夢。這不就是夢裡兄弟說的頭戴鐵帽的人嗎？
眼看著那人就要上了河邊停著的小船，準備劃船過來。小吳慌了神，不假思索地大聲喊道：“你彆過來，你等一會再過來！”對麵那人停下腳步，疑惑地問：“為啥呀？”小吳一時語塞，總不能說因為自己做了個夢，怕他被淹死吧？說了彆人也不會信啊。他腦子飛速運轉，急忙編了個理由：“這邊有條大魚，我剛下的網還沒逮住呢，你現在過來會驚了魚，你稍微等個幾分鐘再過來。”
好在都是同村的人，彼此認識，那人便笑著說：“行，我看你能不能逮住這魚。”過了幾分鐘，雨突然就停了，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關掉了開關。小吳對著對岸喊：“算了，你過來吧，那條大魚估計跑遠了。”那人一邊笑著，一邊劃船過來。小吳望著他，心裡五味雜陳，等那人安全上岸，他才收網回家。
當天晚上，小吳又陷入了夢境。夢裡，兄弟滿臉怒容，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聲音帶著無儘的怨恨：“你知道嗎？我在這冰冷的河水裡苦苦等了十二年，才等來這次投胎的機會。結果，被你耽誤了時辰！這下，我又得再等12年才能投胎！以前，我在水裡沒少幫你趕魚，要不是我，你家能過上這好日子？以後，我不會再幫你了，你我也不再是兄弟！”說完，轉身緩緩走向河水深處，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小吳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濕透了衣衫。他終於明白，自己真的耽誤了兄弟投胎。他滿心都是內疚，可讓他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被淹死，他又做不到。
從那以後，小吳再去打魚，就像被詛咒了一樣。一網下去，要麼隻有寥寥幾條小魚，要麼全是水草。這種情況以前從未出現過。小吳知道，兄弟真的不再幫他了。
這件事之後，小吳徹底相信了鬼神之說。他賣掉了網箱裡的魚，連船也一並賣了，決定再也不打魚。老婆問他為什麼，他隻是黯然地說：“我沒臉再麵對他了。”那些網箱裡的魚，是他之前靠著兄弟幫忙打下的，大的賣了，小的養在網箱，如今看著這些魚，他滿心都是愧疚與悔恨。
夜晚，小吳躺在床上，總能聽到窗外的河水聲，那聲音仿佛是兄弟的嗚咽，訴說著無儘的怨念。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兄弟那憤怒又絕望的臉，怎麼也驅散不去。
小吳時常會在河邊徘徊，望著那平靜的河麵，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起小時候和兄弟一起在河裡玩耍的日子，那時候的他們，無憂無慮，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結局。如今，他隻能在回憶中緬懷曾經的情誼，卻再也無法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有時候，他會看到水麵上泛起一些奇怪的漣漪，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水下遊動，但每次定睛去看，又什麼都沒有。夜裡，他偶爾還會聽到若有若無的呼喚聲，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在耳邊低語，他知道，那是兄弟對他的怨恨，或許這怨恨會一直伴隨著他，直到生命的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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