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姨做警察之前的體會,不要動不動就騙自己說不在乎了好嗎?就算真的不在乎,也要考慮一下你身邊的人在乎不在乎。”
“然後……阿姨做了警察之後,也經曆過很多。”
“曾經我們見過一個女孩也是被汙言穢語淹沒,她倒是沒有尋死,見謠言無法戳破,便讓假的變成真的,自甘墮落,最後負責抓她的,是緝毒警察。”
“還有一次,我們一開始隻是校園欺淩,誰知道拉出一大條犯罪鏈,是由當地富商的兒子牽頭,大量的未成年人陷入其中,顏色產業,賭博,毒,還有好幾條人命。”
“真的,那些孩子,一開始,隻是謠言,辱罵,變成拳打腳踢,強迫,威脅,藥物……”
“我們找到的一個男孩,身體被改造,失去了很多東西,也被強加了很多東西,我們解救他以後,他的第一反應,是自殺。”
“我當時,還在為救下一個人而沾沾自喜,他就死在了我麵前,一頭撞在樓梯扶手拐角的尖銳處。”
“小霖,小輕,我的孩子們,真的,真的,彆小看這些東西,他們的結局,我們無法想象。”
梁玉潔伸手捂住了臉,她暫時不想說話,但從手指縫隙中看到了莊霖的表情,還是開口:“小霖,彆露出這樣的表情,至少這次沒有變成那樣。”
“你以後,不要再什麼都騙自己不在乎了知道嗎?危險是在暗處萌生的,你得和我們靠在一起,我們環在一起,一致向外,背後就不會沒有底了。”
莊霖伸出一隻手,捂住了臉,今天的事情完全把他這隻一直在裝的鴕鳥給打醒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但現在,也必須做出答複,無論是梁玉潔,還是戚輕,他們需要一個回答。
隻需要一句話,一句話就夠了,他隻要坦白,他不是不在乎,他不是,他……
另一隻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似乎還有些濕潤,莊霖看向一旁,戚輕靜靜地看著他,眼眶發紅。
“呼……”
莊霖歎了一口氣。
“我……我確實……我……我在乎……我很在乎,我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覺得這樣舒服一點……我不知道和誰講這些,父母離我很遠,他們很忙很累,我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我覺得……沒必要特意為了我耽擱……”
一旦開口,就如同崩潰的堤壩,洪水奔湧而出。
“宋小江他們……那次打架,對麵人很多,受傷了……學校對打架鬥毆的處分很嚴重的……他們不該為了我做那些……我不在……不是,我,我能忍耐。”
“我其實澄清過,可是……賈文靜不相信我,明明她是那個一直待在我身邊的人,她不信我,她和他們是一夥兒的……”
“我隻是覺得,那還有什麼必要澄清,我不和他們交際,解釋也不信我的,打架會處分,父母會耽擱工作,我本就不該是個矯情的人的。”
莊霖從未如此軟弱,但他本來就是個細膩的孩子,沒有家人陪伴,青梅竹馬不相信他,他可以抗爭,可為了誰呢?
隻要裝作聽不到,那就是不在乎。
他其實隻是自暴自棄罷了,一個沒安全感的獨居男孩的變相自殘行為而已。
如今被梁玉潔撕破麵具,他隻能軟弱地縮在角落,坦言一切。
沒有人教會他,保護自己的方式,從來不該是堵上自己的耳朵——
而是撕爛他們的嘴。
莊霖沒有哭,他隻是低著頭,他不該哭,沒必要矯情。
戚輕將他環抱起來,讓他把頭埋在自己胸口。
梁玉潔起身,抱住兩個孩子。
這個男孩依舊沒有哭,就當是這樣吧。
再過一個秋天,他也會成年,他還會為自己穿上盔甲。
丁雪,莊峰,你們還要錯過多少?
看著懷裡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個孩子,梁玉潔少見地挑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