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人?”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淵唳雲回想起自己適才隱約聽到的那一串對話,大擬對這聲音的主人有了猜測。
“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為什麼要抬回義倉來?”
略帶質問的語氣,讓淵唳雲停了去,隻覺得渾身不舒服——這天大地大,竟連救一個人苟延殘竄都有錯麼?定要天災人禍,生靈塗炭,才能要有些人感到高人一等的爽快麼?
回過神來,淵唳雲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多出了這半分悲天憫人來,想要把這些奇怪的想法從腦海中甩出去,卻不想將半蓋在自己臉上的草簾甩在了地上。
“你醒了?”中年人並沒有回應剛才那個年輕人,隻是轉過頭來問向還沒有睜開眼的淵唳雲,“你也聽了,這義倉終究不是收留人的地方……”
“這裡離著京城不遠,不知你是怎麼流落至此的。可京城裡能做的差事可多,就算是你癡傻,有手有腳也不至於餓死。”
淵唳雲當然不是傻子,也從這中年人冷漠的話語中聽出了半分無奈來。想要張口應聲,才發現自己尚且是一嘴汙泥——自己又同這汙泥有什麼區彆呢?自小和自己那個兄長就是天上仙和腳下泥般的差異。
隻是昨日看見晏亭鶴落得那樣的下場……淵唳雲也見過死囚的囚車,知道前者恐怕這一去是真的回不來了。
回想起來,淵唳雲心裡也不覺得多麼解氣。反倒是剛才落在自己臉上的書頁,似乎在告誡著自己,曾經的一切都在被什麼人觀察著、記錄著!
包括自己那個哥哥,晏亭鶴,也沒有逃出那書頁上一筆一劃的記錄。
方才醒來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從臉上滑落,淵唳雲想到此處,隻覺得那東西必定是被飛鳥打翻的書頁了,側過身想要翻下自己躺著的木板,去找那書頁,看看自己,看看……
“咚!”
“你還好?”
又是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老漢沙啞沉厚的聲音提醒著所有人:他是那個把淵唳雲從路旁的泥溝裡抬起來,送到這義倉裡麵,才讓後者得以活命的人!
“我……”嘗試著發出一道聲音,淵唳雲意識到這不同的命運還沒有狠心到讓自己變成一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