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破了我的鏡子你可要還。”也不知這兩日淵唳雲是閒的實在沒有事做還是如何,翻來覆去的拿著個銅鏡端詳。
裴鳴月原本無心管他,左右不過是個銅鏡,壞了再買就是——直到這人像是魔怔了一眼,像是指望從銅鏡裡看出花來。
“銅鏡如何跌破?”
哦,卻原來這人還沒傻透。一雙眼緊盯著鏡子,頭也沒抬的回應著。
“撞到石頭上便花了。”裴鳴月皺皺眉,頭一次後悔把病人治好得太快了。
這些時日,裴鳴月還沒琢磨明白淵唳雲這病到底從何而來,隻知道後者神魂不穩,琴也彈著,藥也給著,終究有些治標不治本。
至於那和小師弟越來越像的容貌,也惹得裴鳴月不敢帶著人在官道上大搖大擺:“世上人千般麵容,你盯著銅鏡也變不了你自己的。”
聽了這話,淵唳雲又在喃喃念著什麼,裴鳴月乾脆不再去管,看著星月朗然,釋懷過往。
“我們要走快些了,趁著春天還早,我在西北那邊有事要做。”水中月是天上有月,鏡中花是芳林有花,裴鳴月很想要淵唳雲接受現實,可連自己也不知從何說起。
“你……”看著麵前癡癡的人兒,裴鳴月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想要確認淵唳雲和落淵莊的關係。
但人原本先是自己,才是哪州並哪郡,何方人,誰家子。裴鳴月知道淵唳雲想要找的是“自己”,而不是那無時不刻提醒著他異同的麵容。
“罷了罷了,你知道我有事要做就好,掙得錢來,才免得餓死。”
各有所困,自然也都安於無所進退的現在,互不埋怨。
“天上這些星星能看出什麼?”
“看出來又能做得了什麼?”
那些算不得憑空出現的零碎記憶告訴淵唳雲,天上的星小看一個人的一生,大看國之興衰。
一次次甩不掉這樣胡亂的想法之後,淵唳雲終究隻是覺得可笑——他連自己是誰都說不清楚,還說什麼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