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廠長告訴周蔓,兩人相看的地方在他家院裡,到時候門一關,還有他老婆看著,這樣彆人也看不見,即使不成也不會被人說閒話。
但周蔓想著嶽小敏說的話,離王家越近,心裡越是不安穩。
謝言華是大學生,這事兒王廠長沒跟自己說,是擔心她聽見不敢去?
念頭一出,周蔓出門時候的自信沒了大半,心裡犯愁。
王廠長的老婆笑吟吟地抱著孩子站在門口,看見周蔓就笑,“來得這麼早,吃飯沒?沒吃嬸子給你端碗粥。”
王嬸看看周蔓紅腫的眼睛,頓時對周家那些人更看不上。
好端端一個孩子,又聽話又懂事,做起活計手腳利索,還心地善良,周家這些遭了天譴的,居然這麼對她!
周蔓笑笑,藏在袖中的手卻不自知地攥緊袖口,抿抿唇問,“謝謝王嬸關心,我吃過了,他……他來了嗎?”
王嬸眨眨眼,壓低聲湊上去對她說:“來了來了,就在院裡,看起來是個挺利索的小夥,你快進去,嬸子給你看著門。”
這麼一說,和謝言華相看的事情倒是帶上幾分曖昧。
周蔓耳朵一紅,點點頭往裡,跨進門,就見著王嬸朝她笑笑,輕輕掩上大院門。
一進門,她就看見了站在房子門口的健壯男人。
謝言華生得高,肩寬腰窄,眉目間帶著幾分在普通人身上不多見的冷沉,轉頭,周蔓愣在原地,看著他那一張臉,耳根燒得厲害。
這……王廠長和嶽小敏也沒說,謝言華長得這麼好看呀?
“周蔓?”
謝言華走近,停留在她三步之外,看她愣住,眼底閃過幾分微不可查的笑意,頷首淡聲說:“我是謝言華,今年25歲,家裡有兩位長輩,是我的母親和奶奶,父親和爺爺在內蒙外放。”
他說著,看周蔓臉上沒有異色,語氣裡的冷淡稍減:“家裡這幾年條件還行,我在江省二廠工作,我的母親在鎮上的衛生院工作,奶奶今年身體不太好,需要慢慢養著。”
“我結婚,是為了讓她安心養病。”
他說完,就頷首示意周蔓開口。
但看見周蔓進門時就不大好看的臉色,謝言華唇角緊繃。
他說的好詳細。
周蔓頓時對他有了一點好感,索性也敞開直說,“我是周蔓,今年20歲,在紡織廠工作,家裡……家裡條件不差,但是鬨得不好看,從父母到哥弟都排斥我,我嫁人就是想把戶口遷出來。”
其實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周蔓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抿了抿唇,暗暗歎口氣補充,“而且我下半個月就要去省城進修,可能需要個一年半載,照顧不了家裡。”
這句話說完,院裡陷入沉默,安靜得周蔓聽見了自己心口砰砰的跳動聲,像是有人在她耳邊敲鼓。
她咬咬牙,想了想自己隻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解決戶口問題,還是想爭取一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哄家裡開心,還願意給你一些金錢上的補貼,等你不需要結婚證時候,我可以配合你離婚。”
又想著謝言華剛才要結婚的理由,周蔓補充:
“彩禮不需要,畢竟我倆都是需要這本證,不是真結婚。”
謝言華會答應嗎?
周蔓攥緊手心,甚至不敢看他的臉色。
謝言華上過大學,在這個年代,上大學的都不是一般人。他算是家道中落,聽人說前幾年才遷到雲省,又因為家裡成分遭了些罪,這麼好的學曆隻能當個工人。
可周蔓心裡清楚,就算是這樣,謝言華的條件也是自己難攀上的。這年頭結婚,都看家裡條件,她後麵這一家子甚至都不算拖累,而是要她命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得人皮開肉綻。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