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細碎冰塊形成的絲線,彷如活物一般蠕動著,要把江林團團裹住。
眼看著暴風雨即將把苗永懷,盛迎春卷進去,衛老漢發出如年邁雄獅一般的吼聲,站在了最前方。
兩個孩子被他死死推在身後,知道自己無法阻擋這暴風雪,但衛老漢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死在前麵。
邊軍,從不後退!
莫說過了二三十年,就算再過二三十年,亦是如此!
這個世界的人命不值錢,底層更是如路邊草芥,但江林來的這兩年,衛老漢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他們的命,不是不值錢,隻是從來沒有人珍惜過罷了。
目視著暴風雪,已經二十多年沒跟人動過武的衛老漢,在此刻綻放著最後的光彩。
昂——呃——昂——呃
伴隨著古怪的叫聲,一頭灰色的老驢從側麵衝了過來。
它跑到衛老漢身邊,僅僅依靠著陪伴多年的老主人,撩起蹄子,口鼻中噴出濃濃的白息。
這頭老灰驢也是知道危險的,它把腦袋拱在衛老漢胸口,發出一聲又一聲急促的叫聲。
衛老漢死死盯著眼前的暴風雪,怒目圓睜。
他知道以自己的修為,遇到這樣的攻擊必死無疑,卻始終沒有半分要後退的意思。
身後就是盛迎春,兩人的身子緊緊靠在一起。
盛迎春很想說些什麼,但是一張嘴,便是撲麵而來的刺骨寒風,灌滿了整個胸腔。
再往後是鐵匠鋪的鐵匠師傅和學徒,以及坐望樓的江湖人士。
可他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暴風雪將衛老漢,盛迎春,以及那頭老灰驢一起卷了進去。
“衛爺!”
齊鐵匠驚叫出聲。
就在這時隻見一抹金光,仿佛這世間最鋒利的劍,劈開了肆虐的暴風雪。
冰雪散開,齊鐵匠再度看到了衛老漢等人的身影。
以及。
筆直立在半空,散發著璀璨金光的那把弓!
逐日弓!
濃鬱而絢麗的金光,仿佛在這世間畫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禁區。
無論再暴虐的風雪,都無法進入這禁區分毫。
“是師父的弓!”盛迎春忍不住喊道。
衛老漢也知道這把弓屬於誰,他扭頭看向逐日弓飛來的方向。
隻見原本被碎冰捆綁住的江林,此刻渾身都冒著熱騰騰的白氣。
他的皮膚一片火紅,皮膚之下更是如同岩漿在流動。
大量的碎冰不斷被融化,江林如同一隻難以被束縛的遠古凶獸,發出無比低沉的嘶吼聲。
無論近處的衛老漢,還是遠處的齊鐵匠。
又或者雙手散發著森森寒意,眼眸冰冷無情的怪人,都聽到了那帶著無比濃鬱的不屈意誌,以及鋼鐵般的堅定之聲。
“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殺我!”
“想殺我的人,必先死於非命。”
這是江林長久以來的執著,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最重視的事情。
活著。
冰塊形成的絲帶被寸寸扯斷,渾身火紅,仿佛要燒起來的江林,突然反手抓住那些冰塊。
雙臂的肌肉高高隆起,劇烈高溫將冰塊不斷融化。
另外兩名怪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慘白的瞳目微微轉動了一下,然後齊齊抬起雙手,握掌成拳,朝著江林隔空打去。
沒有傳統武道的勁氣,雙拳打出,便化作隻有輪廓的冰寒之氣向前衝撞。
雖無形,卻有極強的壓迫感,仿佛幾座看不見的冰山壓來。
在徹底掙脫開冰雪束縛的同時,江林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兩隻手探入雪霧之中。
“出來!”
下一刻,白色怪人被他從中拉了出來。
無形的冰山從四麵八方撞擊,江林不禁悶哼出聲,感覺內臟都要被撞碎了。
大量的鮮血從他口鼻中流出,但極致的意誌力,讓他手掌絲毫未鬆。
不等被抓住的怪人有所動作,江林的雙臂回縮,猛地將其抱在懷裡。
極致的寒意,和他的身體接觸,瞬間有無數水汽升騰。
遠處的齊鐵匠等人,看的目瞪口呆“江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隻見江林抱起那個怪人,便毫不猶豫的朝著鐵匠小鋪衝去。
以他的速度,這幾乎是一眨眼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江林已經抱著怪人撞開鐵桌,踢翻擋路的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