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瓊看著那棺中之人,神色平平,眼含凝重。
穀問尋將自家父親的銀甲戰袍打理好,鄭重其事地將那陪伴他數年的帶有銀杏家徽的佩劍放到他身側,將劍穗撫平。
蘇瓊上前幾步,看著棺中那已然失去血色的老將,低聲問道“你……還有什麼話嗎?”
穀問尋眼角泛紅,有些麻木地看向蘇瓊,笑道“爹說,涼蘇的風水好,他想去乘霄山。”
蘇瓊沉默半晌,點了頭,轉身跟行商多年的蕭逐意商議送到涼蘇的方子。
而沈然靜靜地站在穀問尋的身後,眼露同情。
他這些年跟著蘇瓊,也見慣了生死,對生命的離去也漸漸麻木起來。
但也無法忽視,至親的離去。
就如當年引韶的火,吞沒了“縱火人”。
一切,燒的乾乾淨淨。
卻也給人啟程的動力。
他暗歎一聲,看向一旁的謝矜。
謝矜微微點頭。
二人隨後離場。
……
謝矜見沈然有些沉默,問道“你……想家了嗎?”
沈然微愣,低頭輕笑道“那個……讓我又愛又恨的沈家嗎?”
“說實話,我很難說。”
“自世勳之亂後,沈家內部理念便逐漸不同,內鬥也愈加激烈,但往往大家都不願傷及自家人的性命。”
“直到我父母去世,沈家就徹底分崩離析,麵目全非了。”
“誰能想到?我也曾幼時被伯父母他們抱在懷裡好生照看,受著沈家上下的寵愛,但也就像蘇家還權封侯一樣……”
“一瞬間,我也跌落了雲端。”
沈然說此,不禁一歎,“十二世家……說到底還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
“蘇家沒了兵權,讓部分沈家人徹底斷了君子之道。”
“蘇家死傷無數,我沈家也是麵目全非。”
“如今沈家沒了,剛開始還覺得難過空虛,後麵就隻剩回憶了。”
謝矜見他語氣平淡,眼中卻浮動著淡淡哀傷,心中也就不免輕歎。
“話說如此,到底是至親。”
沈然撇頭看著他,點頭輕笑道“是了……”
“但至少,現在的我還有你們。”
謝矜微微勾唇,“他們有人聽了,定要抖抖身上疙瘩。”
沈然挑眉,故作悵然一歎,“謝梓微啊謝梓微,你當真是跟蘇瓊待久了,這種玩笑話也說出口了。”
謝矜微微撇頭,笑道“是嗎?我倒不覺得。”
沈然腳步微頓,無奈聳肩,“梓微你可得把持點,彆真著了蘇君清的道,不然……你八輩子都跟他沒完沒了。”
謝矜停步,轉頭笑道,“那可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