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焦急,暗自忖度,旋即開口:“我怎會知曉究竟怎麼回事?當日我與趙軒公子的侍從比試時,他在一旁觀戰,結束後,我不過是讓趙公子將那侍從的母親送到我的宇晨閣罷了,之後他便自行離去,這與我能有何乾係?說不定是趙公子見我們交手,受了驚嚇,這也並非沒有可能。”
“你休要胡言亂語,二公子!我兒子再不成器,也不至於看場比武就傷了腦子。方才你也認了,我兒是從百草園出來後臉色才變得慘白,除了你,還能是誰?難不成是你那才幾歲的義弟義妹?你倒是說啊!”趙老六瞪圓雙眼,須發倒豎,那模樣好似要將我生吞,扯著嗓子吼道。
我心底一震,難不成要將此事推諉到天真爛漫的阿星和靈兒身上?這絕無可能,我萬不能答應。我忙轉頭望向父親,母親也滿是焦急地看向這位一家之主。
父親此刻眉頭深鎖,自打聽到我承認趙家下人所言不虛,便知事情棘手。他固然疼愛我這個兒子,是個好父親,可他更是楚氏世家的當代家主,需為家族興衰考量。一旦與趙家交惡,雖說以楚氏的底蘊不至於傷筋動骨,卻也會讓北疆的商路大受衝擊。況且趙家與楚家合作已久,靠著楚家,趙家才得以成為僅次於三大世家的望族。若因此斷了往來,楚家在世家排名中極有可能從第二滑落至第三。事已至此,他斷不能因我一人,讓整個家族蒙損。
“各位,既如此,我這便讓人把趙公子的侍從,還有小兒的義弟義妹都帶過來。”父親起身,環顧四周,高聲說道。
旁人皆知父親有意將罪責轉嫁他人,可誰敢多言?趙老六雖欲開口,可礙於父親的尊貴身份,又無真憑實據,隻能把話咽回肚裡。
我大驚失色,這是要牽連我的義兄義弟義妹啊,絕不行!一股怒火瞬間在胸膛熊熊燃起,熱血直衝腦門。
“什麼?我承認此事因我而起,他不過是受了我的氣勢影響,與旁人何乾?有本事衝我來,我一並擔著!”我昂首挺胸,衝著趙老六大聲說道,豪情四溢。
母親聞言,疾步奔到我身前,淚如雨下:“宇晨,你莫要逞強,你可知娘心裡多疼。娘懷你十月零八天,每日都感受著你在腹中的動靜,你是娘的心頭肉,娘的命根子啊,娘定不會讓外人欺負你,絕不……嗚嗚……”
我拚命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可那淚水還是不受控製,簌簌滾落。我靜靜凝視母親,心中似有驚濤駭浪翻湧,片刻後,我猛地低頭,暗運靈力蒸乾淚水,而後抬起頭,強擠出一絲笑容:“娘,您彆這樣,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您彆哭,您一哭,孩兒心裡更難受,您瞧,我沒事兒。”
父親望著我,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眼神複雜,有疼惜,有無奈,還有身為家主的決絕。他心中或許在呐喊:為何?為何我身為楚氏家主,今日卻要對不起年僅十歲的兒子?楚氏世家,楚氏世家……
刹那間,整個大廳被一股壓抑的氛圍籠罩,眾人噤若寒蟬。連趙老六見父親那冷峻得近乎嚇人的臉色,也不敢再多言語。雖說趙家是除三大世家之外最強的家族,可與三大世家相比,猶如小富之家與富可敵國的豪門差距。雖說平日裡生意場上看著相差無幾,可三大世家的資產皆是曆經數百年積累沉澱而來,隨便一家的財富都超百億兩白銀,哪怕是昔日盛世的國庫,也唯有大唐能有這般雄厚財力。在這滄瀾大陸,誰敢在楚氏世家的家主盛怒之下造次?
此時,趙老六心中懊悔不迭,暗自思忖:怎可為了一個腦子受損的兒子,賠上家族兩百年根基?兒子沒了,還能再生,即便腦子不好,往後娶妻生子也無大礙。當下之急,是如何將此事轉嫁他人,他心裡清楚,三大世家對犯錯家主之子的懲處向來嚴酷,這是為保世家傳承,避免手足相殘。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趙老六心頭,“他不過是受了我的氣勢影響”,氣勢傷人,氣勢傷人……哈哈。
趙老六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各位,請容老朽說幾句。”
父親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趙家主,請講。”
趙老六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各位想必都清楚,能用氣勢傷人者,那可是達到靈啟高階的高手才能施展的手段。在咱們滄瀾大陸,最早達到靈啟高階的,是一千年前的逍遙劍尊蘇禦,他天賦絕倫,十四歲便踏入此境;排第二的狂刀霸者呼延烈,也是在十六歲才初窺門徑。二公子如今不過十歲,怎可能有這般修為?他的義弟義妹比他還小,更無可能。唯一有嫌疑的,便是那趙軒公子的侍從阿虎,這阿虎來我府上時,便能徒手降伏猛獸,我府上下人儘皆知。”
父親聽聞,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母親聽完,似也鬆了口氣,看向我,眼中滿是欣慰。一時間,大廳裡氣氛驟變,眾人紛紛附和。
“此事怎會與二公子有關?”
“就是,二公子如此乖巧懂事,怎會傷害趙公子?”
“對啊,定是那阿虎,出身低微,什麼事做不出來?”
趙老六眼中閃爍著得意,高聲喊道:“來人,把那阿虎帶過來!”
大廳裡眾人皆麵帶笑容,仿佛將罪責推給一個出身低微之人,便是皆大歡喜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