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過完年,開了春,厚襖子換成薄夾襖。
梁青娥日日都會掰著手指,算一算兩個兒媳的產期。
這其中比梁青娥更心急孩子出生的,就是老二林大熊的婆娘葉銀紅了。
這一冬洗衣做飯伺候牲畜的活計,都是葉銀紅領著大毛妮和二毛妮小姑娘做的。
做飯也就罷了,主要是漿洗衣裳。
冬日河水結冰,以前灶上活計三個人輪流做,衣裳各房洗各房的,婆婆的衣裳仨妯娌輪著洗。
這下好了,家裡多了倆大肚婆,婆婆又換了副嘴臉,說啥坐著燒火窩肚子,彎腰做飯會影響胎兒發育。
連灶房這種輕省活計都不讓陳秋蓮和秦蘭花動手,更彆說蹲身擱河水裡洗衣裳了。
河水冰冷刺骨,河邊結冰濕滑,反正她這倆妯娌一整個冬天,那是離水稍稍近一些,婆婆都會厲聲喝罵。
她不止要做飯,要洗衣裳,更要洗四壯的屎尿布。
關鍵若梁青娥回回這樣公平的體貼每一個懷孕的兒媳就罷了。
偏葉銀紅生兩個,懷哪個也沒這待遇。
大壯生在秋八月,那會兒忙著秋收,一家子都忙著搶收,她隻坐了三天月子,就開始下地做飯。
大房的二毛妮同年三月出生,秋收時就是陳秋蓮也得下地乾活。
葉銀紅不止做飯,還得帶著五個多月的二毛妮,和將將虛三歲的大毛妮,外加一個出生不久的奶娃娃。
頭一個月子她算是坐廢了,到現在略累些,都腰酸背疼腿腳抽筋。
生二壯時月子倒是養的好些,但臨產前一個月偏又碰到麥收和夏種。
她挺著大肚子,在家帶仨孩子不說,大熱天還得在灶上忙活三餐。
茶飯做好再頂著大日頭往地裡送,直忙到棉花黃豆都種下地,才歇息不到一天,娃兒就發動了。
原她以為這就是女人的命,在娘家時,她兩個嫂子也是這麼過來的,還是小姑娘時,隔房的嬸子們也是這麼過來的。
等嫁了人,不止是她,同村彆的小媳婦也是這麼過來的,就連大嫂陳秋蓮,懷著二毛妮時,生產前一天,還在山腳割豬草,撿柴禾。
畢竟,要是不乾活,吃啥!喝啥!
可是,瞧瞧這幾個月來婆婆對兩個妯娌著緊的模樣。
葉銀紅委實淡定不了,她心裡極度不平衡。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同樣都是兒媳婦,一樣都是一兩三錢銀子娶進門的,誰還比誰高貴些。
論生男丁,她也不輸誰,想他們這一房的長孫,還是從她肚裡爬出來的,到頭來還得伺候兩個妯娌。
大嫂就罷了,不管她生大壯,還是生二壯時,大嫂都幫著洗過尿布,搭把手帶過倆孩子。
可伺候秦蘭花吃喝,葉銀紅打心裡那是一百個不願意。
她手搓洗著四壯尿濕的小破褲子,心裡忿忿不平。
“大壯他娘,你懷大壯二壯時,你婆婆也是這麼著緊你嗎。”
有個年輕小媳婦端著盆挨著葉銀紅蹲下來,眼睛往不遠處一瞟,聲音眼裡滿是羨慕。
葉銀紅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剛還在她心尖翻騰的兩個妯娌,正挺著大肚子沿著村路慢悠悠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