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程文炳大口喘息著,靠在一塊巨石邊上,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周遭,濃稠如墨的黑暗將他緊緊裹纏,每一寸空氣都似乎被妖魔的惡意浸透,化作無形的枷鎖,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狂風裹挾著淒厲的尖嘯,如同怨靈的哭號,在這片被詛咒的戰場上肆虐。
程文炳單膝跪地,鎧甲破碎不堪,殘片深深嵌入血肉,殷紅的鮮血順著縫隙蜿蜒而下,在焦黑的土地上暈染出觸目驚心的圖案。
他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的劇烈起伏,像是要將這令人窒息的空氣狠狠撕裂。
乾裂的嘴唇一張一合,帶出的儘是灼熱與乾澀,那是死亡逼近的味道。
他的目光在這一片混沌中艱難遊弋,試圖尋得一絲生機,可入目之處,宛若鋒芒一般的針刺之感刺得他皮膚生疼。
找不到突圍的機會。
一如此前幾日,一模一樣的處境。
“桀桀桀桀,程文炳,絕望吧,哭喊吧,拚死掙紮吧,你以為這奈何淵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桀桀桀……”
妖魔的聲音宛若幽靈一般盤旋在周遭,但程文炳張目望去,卻看不見任何妖魔的身影。
回身看去,大軍同樣絕望地藏身山石背後,列陣破碎,不成形製。
當初帶來的十萬大軍,如今十不存一,僅存一萬餘人。
原因就在於外麵尖嘯著的十隻感玄妖魔,以及它們麾下的諸多化形妖魔。
“將軍,再突圍一次吧!”千夫長手中持著一柄斷刃,來到程文炳的身邊,咬牙道。
程文炳看向他,卻見到他的眉目已然破碎不堪,潺潺的鮮血順著乾裂的傷痕流下。
“不能再突圍了。”程文炳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粗聲道,“這幾日的時間,妖魔便是在等著我們突圍,然後分而食之,如今突圍,隻有送命這一個結果。’
“可如今呆在這裡,依舊是送命啊,將軍!”千夫長急道。
程文炳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難道不知道嗎?
大軍圍困,糧草枯儘,等在這裡隻有一個死字。
但如今卻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嘗試突圍,便是轟轟烈烈戰死,留在原地,約等於慢性死亡。
這點,他比誰都要清楚。
但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前後兩難的絕境,加上大軍士氣已然跌落到了穀地,再加上每個人,包括他身上嚴重的傷勢。
這所有的一切加起來,讓他心力交瘁,恨不得儘早結束這一切,直麵妖魔戰死算了。
但他卻不能這麼做。
“至少要將消息傳回無命川。”程文炳咬牙道,“如今再突圍,隻有一個死字,我們還需等待時機,等待一個妖魔放鬆警惕的機會,突圍出三五個人也好,將消息帶回無命川。”
“再等下去,弟兄們真的快撐不住了!”千夫長急道。
“等!”程文炳咬了咬牙,斬釘截鐵道。
隨後閉上了眼睛,緩慢調息起來。
這幾日的時間,他早已摸清妖魔們的動向。
隻要他們不突圍,妖魔便不會主動出擊。
圍而不殺……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