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李元始終奉行避世躲災的言行法則,其實回想過來數十年自己遇到的危險並不少。
躲,也未能阻止災禍降臨。
如今,終於到了做出決定的時刻了。
若繼續守節,那就要被心魔所擾,不知道日後要經受何等磨難。
若冒險去試,則可能屍骨無存。
李元有些悲涼的笑了聲,是他發現王鬆的奇遇還是天意運數把王鬆送到了自己眼前?
活了六十餘歲,他早已非是初來時的年輕人,麵對一切都逐漸變得從容,唯有一點沒變。
他怕死。
若自己不去,那往後餘生就是苟且偷生,隻怕修為再也難進。除非另有什麼天賜之機能讓他洗去心魔。
可是心魔在他腦海裡又生出了一個想法,如果去了,那麼多半會死。
可若不去,一定不會死,他還有一百四十餘年的壽命,如今年輕體壯,又是長老,足足可以享受百年富貴人生。
說不定,百年富貴與歡樂享受完了,他已經不再懼怕死亡了呢?
李元腦海中越來越多的雜念湧入,金銀珠寶、美酒佳肴、妻妾成群、權力富貴、名聲仰望、七情六欲,紛紛湧上心頭。
心魔,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並不是所謂的理智與聰明就能去除心魔,更不是李元腦子一熱就衝去萬瘴穀然後它就沒了。
無形無色,無體無音,法力難及,神通不測。心魔一起,我便非我。
李元強行壓下心中思緒,不敢再去想任何東西。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於是,幾日後,前來借閱藏經閣的弟子們發現,原來那位看守藏經閣的年輕長老消失不見了,換成了位新長老。
李元向古長老說明了自己情況,心魔附體,近期不能再做庶務了,需要閉關靜養一段時日。
古長老聞言臉色大變,心魔劫可非兒戲,祁靈門記載的因心魔而亡的長老就有不下百位之多。
他自然不會不同意李元的請求,甚至還勸說去清風閣買幾張清心鎮神的法符,若有控製不住時可以應急。
李元滿臉愁容的謝過,轉身回到了自家小院裡。
跟往常一樣,習慣的躺在長椅上,此時正值夏日,桂枝滿葉遮了一片陰涼,卻也難以掃清李元的心頭燥熱。
他一連喝了兩壺茶,心頭的雜念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無奈之下,他隻能尋了處深山寒潭,褪去一身衣物,浸泡寒水之中,冰冷刺骨的寒意散入四肢百骸,讓李元的大腦清醒了些。
他的神念開始在儲物袋裡翻找書籍,尋覓些有用的古法。
一番苦尋未果後,李元嘗試來到萬木界內,想試一試萬木界裡是否有什麼妙處。
可惜心魔藏於元神,居於靈台,若非度過心魔劫,至死方休。
李元在萬木界內看了眼青幽葫蘆的重水煉化進度,如此已有小溪一樣的寬三尺餘,長則三十餘丈,若催動起來已經算是頗有威力了。
他難得有閒暇的時間在萬木界裡轉悠,看到了還在樹上昏睡的沉冥,身軀不但沒有變大,反而好似還瘦小了些。
不過一探氣息,還算平穩,到讓他放心了。
有些妖獸異獸,並不是體型越大實力越強的。或許沉冥的實力和體型並沒有太多的關係。
李元折身回轉,準備離開萬木界。
但是當他走出圓形拱門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堆書紙。
這些都是他特意留下來的不可見人的古籍,專門有關上古、空間、法寶、靈木催長方麵的書籍,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難免會被他人看到留下蛛絲馬跡。
但李元還瞅到一張有些發舊的紙頁彆在書櫃狹縫裡。
他走過去拿出來,準備將它放到正麵,免得書上哪一頁少了還不知道。
隻是低頭一看,發現上麵寫了六個大字。
“李元師兄親啟”
“這是…信?”
他納悶的自語道:“我怎麼會把書信放到萬木界裡,我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信……”
話說到一半,李元腦海裡忽然閃出一個畫麵,那晚深夜裡,鬼鬼祟祟來到自己院前的身影留下來了一封怪信。
說是要等一年之後再啟,隻不過李元忙於修煉,對於這種小事還真給忘記了,以至於多放了好幾年。
李元打開略顯老舊的信封,發白的宣紙上印了許多黑字印跡,他緩緩展開全信,看了起來。
“李元師兄,當你打開此信之時,我已身在天涯。
特傳此信,非是邀功顯德,而是唯一放心不下家中老母,雖仙凡兩隔,可血脈骨肉之連如何能舍?
四個月前,我於豐仙廣場上蓄意挑釁,使得師兄顏麵掃地,此非我本心。
山門內多有暗子,若無給師兄在眾人心裡留下如此不堪的印象,隻怕到時上宗真修降臨,便連帶著師兄一起帶走了。
當日出手便知師兄暗自藏力,懂得韜光養晦,想來師兄是位聰明人,或許有一日山門大任會落在師兄身上。
上宗如日,昭臨南絕,千年不衰,號令百宗。此非一人一門之力可改,我此去或生或死,再無歸期。
隻望師兄永生謹記,毋逆上命!
芸州城西,長柳巷麵北庚子戶,望師兄能為我在老母身前儘孝一二。
師弟李雲鳴拜上!”
“毋逆上命!”李元心頭一震,拿出懷中的那枚古銅色護心鏡,翻過來一看,平整光滑未留一字。
“這怎麼可能,我明明記得老祖賜我法鏡時,背後刻有四字,毋逆上命!”
他心中驚疑不定,再去看信,卻發現信上的字跡已經緩緩消失,顯然是某種秘法,見光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