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著快到娘家大哥娶妻的日子了，便和二栓商量著，想提前一天過去，看看有什麼可幫忙的，怕娘家沒人，忙不過來。
這一天，我和二栓吃完朝食，便和老太太說了一聲，說今天晚上不回來了，等明天辦完事情再回家。
老太太聽說我大哥要成親了，想了想，掏出了五文錢給我，說：“你娘家大關村有賣豆腐的，到時買一塊豆腐拎回去吧。”
我還是頭一回聽說，成親送一塊豆腐的，不過幸好還給了五文錢，讓買塊豆腐，而不是讓去地窖拿顆白菜送過去，知足吧。
大關村在河流上遊，離趙家村不太遠，隻經過了一個上灣村。這個村子比趙家村可大多了，看著也很富裕，村裡磚瓦房明顯比趙家村多。
二栓說：“聽說這大關村的裡正有個女婿在鎮上衙門裡做事。”
果然是，衙門有人，就是豪橫。
兩人先是打聽著去買了一塊豆腐。
二栓估計就沒指望我記得家門，完全憑著之前來過的記憶，而我是真不知道，兩人繞了一大圈路，這才摸索著找到娘家門。
看著那低矮的院牆，二栓指著說：“對，就是這，曼娘，你不知道？那個媒人跟我說了你後，我便過來偷偷瞧你，想看看你到底什麼樣？就見你靜靜地坐在院子裡的凳子上，望著天上的白雲，像一個天真的孩子似的，那雙眼睛是那麼的乾淨明亮，隻一眼，我便認定了你。”
原來，這二栓對原主還是一見鐘情呢。
打掃院子的二哥轉身也瞧見了我們，趕緊過來招呼我們進去：“你們怎麼今天就來了？晚上還回不回去？”
我遞給他剛買來的豆腐，回答道：“我怕大哥娶親，你們忙不過來，就提前過來看看，有什麼可幫忙的。都說好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們就住在這。”
二哥聽說我們今天晚上不回去，很高興地說：“正好，正好，昨天打掃房子的時候，你的房間也收拾乾淨了，正好晚上住。”
我見大哥沒在家，便問了一聲。
二哥說：“大哥他去借毛驢了，明天一早接親要用。”
我又問起了明天娶親的儀式、酒席之類，二哥說：“沒有那麼麻煩，咱家窮，不弄什麼儀式，到時大哥將新媳婦接回來後，在村子裡走一圈，和大家打聲招呼就行了。酒席也不辦了，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就好了。”
這還真是個簡約的婚禮。
我又和二哥說起婚房的事，二哥領我們到了東屋，說：“就用的爹娘以前的房間，昨天我和大哥好好收拾了一下。”
屋子不大，東西也不多，隻有一張床，床上放著一個木箱子。古代沒有櫃子，箱子是標配。床上鋪著被褥，看著雖沒用過，但顯然是放了好久的，這估計也是原主爹娘留下的。
三人正說著話，便聽到院中有動靜，看見一漢子正牽著一頭驢進來，他將驢拴好，快步走進屋裡。
他一看到我，不禁上前來，拉著我的手，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妹妹，聽老二說你好了，我這心啊，可激動了。知道你要來，我這高興的啊。”他竟有些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二栓見狀，說去上茅房，你們好好說說話，就躲出去了。
“妹妹，你對以前還有印象不？小時候，你多活潑可愛，總是像個跟屁蟲一樣在我和老二屁股後麵轉。唉，自從爹上山被狼咬死後，你都整日陪著娘哭，娘本來身子就弱，沒多長時間，也走了。那年你才五歲，也一下就病倒了，發著高燒，我好害怕你也跟爹娘一起走了。後來吃了幾副藥，終於挺過來了，可從此以後也就變得有些癡呆。不笑、不哭、也很少說話。郎中說你是悲痛欲絕，以後慢慢調養著，可能會好。哪知就這樣過了十幾年啊，現在你終於好了。我這顆心啊，終於放下了。真是蒼天保佑，爹娘保佑啊。”
看著這個將弟弟妹妹拉扯長大的漢子，訴說著往事，老淚縱橫的樣子，我心裡也酸酸的。
上前安慰道：“大哥，你莫要再傷心了。如今我全好了，你也要成親了，總算是苦儘甘來。過兩年，再給二哥娶個媳婦，咱這一家子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是，是。對了，你男人對你好不好？你在婆家過得怎麼樣？你那個繼子咋樣？”
“都好，都好。二栓待我極好，婆家也不錯，沒有苛待我，也沒有嫌棄我。鐵蛋雖然還沒有叫過我娘，卻也沒有頂撞過我。”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眼看你也大了，都18了，還沒有說親的，都嫌棄你是個癡呆的。這一聽隔壁田婆婆說趙家村趙根家的二兒子要續弦，說你合適。我就跟你二哥偷偷跟著那二栓幾次，見他勤勞能乾，還碰見過他拒絕一個跟他拉扯的寡婦，就覺得這人不錯，應該能善待你。看來哥哥沒有看錯人。這我就放心了。”
我又問起新嫂子的事，大哥道：“說起來也是緣分，我有一次進山遇見她在摘野果子，幫過她一次，就這樣認識了。唉，雖說咱家窮，但山裡人家更窮，他爹聽說我給50文錢和一袋玉米，就同意將她嫁過來。明天你見到就知道了，你大嫂是個好相與的。”
說了會兒話，我便又幫著將被子、褥子之類晾曬到院內。大家一下午將屋裡院裡，裡裡外外的都打掃得乾乾淨淨。
晚食，是我做的，可算能自己掌勺，說了算了，做的玉米疙瘩湯。大哥還邊吃邊感慨：“終於吃上妹妹做的飯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大哥便牽著毛驢出發了。
沒個儀式，總感覺不是那麼回事，便拜托隔壁的田婆婆，一會等新人過來後，幫著主持拜個天地就好。
這田婆婆，很是和藹可親，平時就沒少幫忙照顧這群沒娘的孩子。
等到新人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回到家來，後麵還跟著幾個看熱鬨的孩子。
田婆婆指揮著新人拜了天地，禮便成了。
新嫂嫂長得很是端莊，濃眉大眼。大哥一一將眾人介紹給新嫂子，我將早就準備好的簪子遞了過去：“祝大哥大嫂早生貴子。”
新嫂子推脫著，連說：“太貴重了，不要，不要。”最後在我的堅持下，插在了頭上，顯得更加好看了。
一家人圍著吃了個飯，白菜豆腐湯配貼餅子，其樂融融。
待我和二栓揮手告彆時，遠遠望著還依然站在門前的大哥、大嫂和二哥，我莫名地有點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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