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鎮上的酒樓放了假，趙小四也不用去鎮上了，估計這次回來，掙了不少錢，老太太這兩天看起來心情不錯，笑眯眯地顯得和藹了不少。
因為天氣太冷，衣服又不保暖，秉著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的原則，大家都貓在各自的屋裡，隻有吃飯時，才集中在灶間。
這趙小四確實能言會道，平時都冷冷清清的灶間，因著他回來，頓時熱鬨非凡。就著灶膛裡的餘火，大家一邊收拾一邊閒談。
趙小四高談闊論地顯擺著：“我給你們說啊，我們酒樓今年生意可好了，掌櫃說今年他去給東家交賬肯定能得到誇獎。”
我假裝關心地問道;“你們東家住在哪，很遠吧？你們掌櫃的這大冷天的出遠門可真不容易？”
“我們東家住在京城，京城你們知道嗎？那可是天子腳下，據說那裡很是熱鬨繁華。咱這離京城應該也不太遠，我們掌櫃說他坐馬車往北走估計半個多月也就到了，要是下雪，可能路上要耽擱的時間長一些，所以掌櫃的他早早就出發了。”
“要說我們東家可厲害了，年紀輕輕的，家裡做的買賣可大了，糧食、布料、酒樓，啥鋪子都有，據說還是皇商呢。”
老太太一臉羨慕：“那豈不是有很多錢。”
“那當然，要不然怎麼能在全國各地開鋪子呢？”大家聽得很是熱鬨。
我卻從中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趙小四還說起了最近鎮上發生的事：“咱活水鎮要換新縣令了，原來的於縣令三年任期已滿，前兩天走的時候，鎮上好多百姓去送他，真希望新來的縣令也是個好官。”又說了會兒話，大家便散了。
回到屋裡，我便琢磨著，這可不是在紅旗下的社會，穩定太平。這可是皇權至上的古代啊，兩眼一抹黑肯定是不行的。隨便一點風吹草動，便能要了我們這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們的性命。這種隨時能被彆人摁住命脈的日子，過得真是提心吊膽。時刻準備著，提升自身能力，使自己變得強大，也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不識字肯定是不行的，老趙家這條件，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去送鐵蛋讀書，正好這趙小四讀過幾年，在這個家裡也算是見多識廣的，現在又有時間，教鐵蛋在合適不過了。
將心中的所想說給二栓聽，他馬上就同意了。
男人說：“你不知道，曼娘，我以前可羨慕四弟能上學了。你說的對，正好現在四弟閒在家裡，就讓他抽時間教教鐵蛋。”
我又想了想，道：“讓四弟專門來咱屋教鐵蛋讀書不太合適，不如這樣，每天飯後讓四弟教著認兩個字，正好大家都在，可以一起學，省得以後被賣了也不知道。”我的想法得到了二栓的支持。
讓二栓找來一塊木板，約莫看著能寫兩三個字的樣子，又從灶膛中撿出兩塊完整的碳當做筆。
因冬天沒有農活，天天在屋裡呆著，老太太怕浪費糧食，早就將一日兩食改為了一日一食。
這日，我就讓二栓將木板和炭筆帶到灶間。
吃完飯後，大家又說了一會話，我適時地恭維道：“四弟，你這麼厲害，又讀過書，能不能飯後教教孩子們認字？”
老太太最先反對道;“認啥字，種地能用得到？天天閒得，沒事找事嗎？”
二栓辯解說：“娘，這不認識字，以後萬一出去了，人家牌子上麵寫著茅房，咱不認識，還以為是餐館呢？”大家都哈哈大笑。
“茅房還是餐館，還用得著看字，聞著味不就知道了？”老太太反駁道。
“娘，反正飯後也是乾坐著，不如讓四弟教著認幾個字，主要是教鐵蛋和小寶，其餘人隻是在旁邊看著，順便學學。這以後咱家要是條件好了，再送他們兩個去讀書，萬一能讀出個狀元來，這不是給咱祖墳上填光嗎。”我畫著大餅勸解道。
“還狀元？中個秀才都是咱老趙家祖墳上冒青煙了。”老太太撇了撇嘴。
老爺子動了心，他可還總想著改換門楣的事呢。於是老爺子拍了板，這事就這樣定了。
趙小四說：“可我沒準備啊，要教啥，百家姓、千字文、還是三字經？”
我說：“四弟，不用這麼麻煩，你隨便教兩個字就夠他們學得了。你就從最簡單的大小多少什麼的，常用的身邊的教起就行，你講得太深奧了，他們也聽不懂啊，咱這又不是上學堂。”
趙小四一聽，說這還不簡單。
我將提前準備好的木板和炭筆遞給他，他寫了兩個字，指著說：“這是人字，我們都是一個人的人。這是手字，就是我們每人的這兩隻手的手。”
我趕緊誇著說：“四弟，原來這人和手字，長成這個樣子啊，真是漲見識了，你要是不教，我們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
趙小四瞬間自豪感爆棚，裝作謙虛地說：“哪裡哪裡”之後教得更用心了。老爺子一邊吧嗒著他的旱煙袋，一邊笑眯眯地瞧著我們。
自此之後，便開始了認字計劃，孩子當中，鐵蛋學得最快，他很聰明，基本上第一天教的第二天還記得，得到老爺子狠狠表揚。
大妞是女孩子中表現最好的，她雖然沒有鐵蛋聰明，但很知道用功，記不住地下來會偷偷問鐵蛋，其它幾個女孩子則表現平平，小寶太小，隻是覺得好玩，跟著哥哥姐姐們瞎念。
二栓的學習能力令我刮目相看，怪不得兒子這麼聰明呢。當然，我是學得最好的，不但認識，還會寫。每當我拿著木板練字時，父子兩個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
趙小四將他一直留存的小箱子遞給我：“二嫂，這些我都沒用了，小寶還小，你家鐵蛋很聰明，興許以後用得著。”
我打開一看，這應該是當年他上學用的，裡麵有幾本書，幾張紙，竟然還有硯台和毛筆，但是成色不太好。
我真誠地謝道：“謝謝你，四弟。以後要是鐵蛋真有出息了，一定會感念他四叔的。”
古代的字其實很好認，隻是繁體，不好寫罷了，簡體字就是通過象形文字一步步發展演化來的，互相對照一下，很好識彆。沒多久，我就摸清了裡麵的門道，自己連蒙帶猜地也能看的懂箱子裡的書了。
趙小四卻吃驚不小：“四嫂，你這真是，難道你真是受過神仙點化過的？”從此，我就發現大家看我的眼神都覺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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