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九,這天剛吃完飯,二栓對我說:“我要去找裡正家的三兒子給寫對聯,你要不要一起去?”去看真正的文化人,我當然想去。
鐵蛋也要跟著,這個孩子整個冬天一直被圈在屋裡,很少讓他出門,要不是我每天給他講故事,陪他做遊戲、學認字,剝核桃,他早就不肯好好待著,各屋亂竄了。囑咐他一聲要想出去得穿暖和點,三人心照不宣地外麵都套上毛坎肩,妥妥的親子裝。
裡正家裡人真不少,有剛來的,有寫好準備走的,等了一會兒,終於輪到我們了。
三人湊到跟前,二栓拿出紅紙,放到桌子上給鋪好,那秀才蘸了一下硯台,寫到:一年好運隨春到,四季彩雲滾滾來。
不愧是個秀才,人不但長的斯斯文文,還寫得一手好字。
鐵蛋雖已學了一些,但還是認不全,秀才一邊寫,鐵蛋就跟著念:“一年好啥到,四啥雲啥來。”
我笑了笑,給他糾正道:“一年好運隨春到,四季彩雲滾滾來。”
那秀才看我能讀出來,詫異了一下,估計是沒有想到這村子裡還有認識字的婦人,他抬起頭,盯著我仔細瞧。
二栓打著圓場:“秀才公,這不是前幾天我四弟在家無事,便教著家裡人學認了幾個字。”
趙根家的趙小四進過學堂,讀過幾年書,教會家人認字這不奇怪。
那秀才恍然大悟,繼續低頭寫橫批:萬事如意。寫完對聯,又幫著寫了幾個福字。
回到家,老太太的漿糊正好打好,眾人幫著將院門口的對聯貼上。孩子們紛紛指著對聯上的字,念著自己認識的。
老爺子感慨到:“不錯,沒白學,還認識幾個。”
福字正房、兩個配房各貼上一個。這紅紙一貼,立馬過年的感覺就上來了,多了不少喜氣。老太太又組織眾人收拾院子,擦洗灶台,大家乾得熱火朝天。
散場時,老爺子叮囑到,明天都好好拾掇拾掇,三十祭祖是大事。
第二天,大家都穿得整整齊齊,全家老少在老爺子的帶領下往祠堂走去。雖然婦人不能進入祠堂拜祭,但也要在門外磕頭。
雖然人很多,但在祠堂這個莊重的地方,大家不敢說說笑笑,隻敢低聲細語。
祠堂內香火繚繞,供桌上擺放最顯眼的供品就是老趙家的那個大豬頭。
族長先念了一大段祭文,之乎者也地聽得我暈暈乎乎,無非就是趙氏後人前來祭拜,望祖先來年保佑衣食無憂之類,就這幾句話的事,愣是洋洋灑灑地弄了一大篇,也不知道是誰給寫的。不會是裡正家的秀才兒子吧?我瞎琢磨著。
族長念完後,磕了頭,點了一柱香敬上,又拜了拜,接著裡正和族老們拜完後,這才輪到其他人跪拜。
族長一家和裡正一家肯定是排到前麵的,沒想到老趙家也排在了前麵,估計是那大豬頭起了作用。
按輩分前後站好,聽到指令叩頭跪拜。外麵我們這些婦人們也以老太太為首,跟著叩頭。
我這肚子都顯懷了,不好彎腰,隻能跟著淺淺地叩下去。結果大家都恨不得趴到地上,隻有我鶴立雞群了,幸虧我多了個心眼,選了個最邊上的位置,看上去才不那麼紮眼,否則這要是在最中間,估計我立馬就能成為萬人矚目的焦點。
裡正按照名單,挨個讓每家跪拜。幸好排在前麵,要不這100來戶,即便進程很快,輪到後麵幾戶得等到什麼時候。
我們正想往回走,就聽到遠處傳來哭罵聲,大家都很好奇,是誰在這日子觸黴頭。
裡正將名單給了族長,讓幫忙念一下,不要耽擱了,就怒氣衝衝地走出祠堂,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這兒找事。
還沒排到隊的,和我們這些已經跪拜完的,都跟著裡正出了祠堂院門。
這不是之前找我麻煩的那個大剛的媳婦杏花嗎?
她手裡拽著一個婦人,我定睛一看,竟是王寡婦。這兩人可都與我有瓜葛啊。平時不是姐妹情深嗎,怎麼,今兒這是狗咬狗了?
隻聽那胖胖的杏花揪著王寡婦不撒手:“裡正啊,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王寡婦竟然勾引我男人,這臭不要臉的賤貨。”
那王寡婦趕忙辯解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勾引你男人了,就隻多說了兩句話。”
兩人邊互相撕吧著,邊互相咒罵著。
裡正怒到:“大剛人呐?趕緊將兩人攔開,滾遠點吵吵,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要是吵到祖宗,你們就是趙家村的罪人。”
躲在後麵的大剛,這才上前將兩人分開,杏花狠狠地在她男人臉上撓了一把:“你這個沒良心的,跟這個寡婦勾勾搭搭,你對得起我給你生兒育女嗎?”
那男人唯唯諾諾的看著很老實:“沒有,就多說了幾句話。”
裡正不願意攪和這破事,對杏花道:“拿賊拿贓,捉奸在床。你既然沒有證據,就不要在這胡攪蠻纏了,回家趕緊收拾收拾,等著排隊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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