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十四年春,料峭寒意尚未褪儘,暖煦的東風卻已迫不及待地穿梭在街巷閭裡之間,裹挾著一則石破天驚的喜訊,如春日驚雷,刹那間震醒了這片飽經戰亂的山河大地。
“大捷!戰神四皇子生擒廢太子,平定戰亂啦!”
當信使的駿馬長嘶,踏起滾滾煙塵遠去,所到之處,沉睡的萬物漸漸蘇醒。刹那間,原本麵容愁苦的百姓仿若被施了定身咒,旋即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
消息如同星火燎原,轉瞬傳遍了每一個角落。連村口老榆樹上的鴉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喧鬨驚得簌簌發抖,巢中寒鴉驚飛,呱呱亂叫。
“聽說沒有,戰神將廢太子的餘孽趕得遠遠的,這輩子也休想再翻起什麼風浪。”
裡正喜極而泣,仰天高呼:“老天開眼,終於不再打仗了。”
老太太顫抖著手:“太好了,終於熬出來了,三妮,安排人再蒸一鍋窩頭,中午一人多發一個。”
三妮抱著繈褓中的兒子笑著應聲:“好嘞,娘。”
河灣村遠離戰場,可也吃透了戰亂的苦,這裡仿佛都能聞到刺鼻的硝煙氣,更彆說那身處漩渦裡的蒼生,想來已是滿目瘡痍,白骨累累。不管什麼時候,受苦的永遠都是最底層的百姓,真希望這天下能一直太平,戰亂永絕!
當許久未曾有過的陌生車隊出現時,大家都不再緊張,反而還挺開心。隻是那騎馬的個個都身材魁梧,不苟言笑,讓人望而生畏,眾人這才熄滅了上前打聽消息的心思。
巡邏隊中有人認出了之前來過的於大人,便趕緊恭敬地將一行人往村裡引。
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我還覺得不可思議:這老人家不應該急著回京複命嗎,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了?雖滿心疑問,可不好明說,隻能打著哈哈:“真是稀客,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於大人微微拱手,壓低聲音回道:“主子路過此處,正好歇一下腳。”
我心裡“咯噔”一下,敢情這馬車裡還有尊大佛?怪不得半天不露麵。
我趕忙揮揮手,讓周圍的鄉親們都散了去,又屏退左右,隻留下我和相公倆人。幸虧裡正和老爺子現在忙的腳不沾地,還沒趕過來,否則還不知道會激動成什麼樣?
帶著二栓,恭恭敬敬地走到馬車前,屈膝跪地:“爺一路辛苦了,可否賞臉用些飯食?”
這是我第三次見到這尊大神,還是那麼姿貌端華,隻見他頭戴發冠,一襲黑色大氅,當真貴不可言,高不可攀。雖隻是匆匆一瞥,但瞧著麵色有些發白,我暗想,不會是受傷了吧?
他並未言語,隻衝我夫妻二人輕點了下頭。我會意,忙不迭起身,將人請進客廳,又親自沏了茶水,端至貴客麵前。
他輕輕抬手示意,於大人便帶著二栓退了出去,隻留下我一人說話。
“餘娘子,”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透著威嚴,“戰事能贏,可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呢。”
我裝做受寵若驚,忙擺手道:“真是折煞我了,這話從何說起?”
“聽聞那掛麵是你研製的,咱北方的將士吃不慣那南方的飯食,你這掛麵可出了不少力。”
我趕緊撲通跪地表忠心:“這功勞我可不敢領,我隻是賣了個方子。前方的將士們才是厲害呢,浴血奮戰。要不是你們流血犧牲、保家衛國,打了勝仗、平了戰亂,哪有我們百姓的安穩日子。我對您的敬仰猶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好了,不要拍馬屁了,起來吧。”他又繼續說:“這次我來主要是想看看你那土豆棉花種的怎麼樣了?能否大肆推廣?
我暗暗鬆了口氣,隻要還有利用價值就好,隨時掉腦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壓力山大啊,還是認清現實,識時務得好,趕忙應道:“去年收成還不錯,我這就讓相公取些來。”連同種植手冊,一並呈了上去。
他一邊翻看,一邊不住點頭:“做的不錯,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我趕緊謙虛道:“沒辜負您的信任就好。都是大家的心血,不敢居功。”
他像是心情不錯,終於緩和了語氣:“需在貴地討擾幾日,麻煩了。”
“榮幸之至,那我下去準備。”
言多必失,麵對這尊大佛,隻能伏低做小,主動配合,這該死的等級和身份,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這世道,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容易啊。我深知,到現在還能一直安穩,就是懂深淺、知進退、態度好的緣故,否則,隨便一個罪名,就能要了命,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這該死的階級鴻溝啊!
將二樓整個一層讓出來給各位貴客住,每天還好吃好喝招待著,裡正和老爺子倆人那是連麵都見不到,好不容易熬了三日,終將這尊大神給送走了。看著車隊駛離村子,揚起一路塵土,我這心口一直懸著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裡正小心問道:“是個大人物?怎麼我們都沒資格拜見?”
“護送土豆良種進京的,自然來頭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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