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途體係下，被約束的超凡之力和成體係的隱秘知識對付這種傷勢，隻要有一口氣就能拉回來。但是現在不行。
博德先將育六的右爪摘除，被失控的心相侵蝕太嚴重了，即使是切下來了，那隻爪子也有變成獨立生物的樣子。似乎隱喻了萬物皆是巨樹的子嗣，果實落地生長成全新的生命？
雖然那個柯南伯格式的獵者狀況嚴峻地多，但是育者是聚落更寶貴的財富。
小貓咪暫時還睜不開眼睛，但是他還是輕輕問道：“祭者？還是博德？那個獵者救下來了嗎？我，是不是搞砸了？”
“你先好好休息。”博德用鑄相無形之力清洗了器具，開始撕扯那個不斷抽搐的獵者。
育六的傷放著不管也會自己好起來，這個獵者的問題就太大了。
應該是狀況太危急，育六來不及通知彆的育者和祭者，隻能先穩住他的狀態。然後，失控了失控的好。
要不是因為嘗試救治的行為引發無形之力暴動，這個獵者的傷勢憑借育六的緊急救治能力，他早就死了。
辛德哈特想伸手，但是他想起來自己的奉獻道途之力已經無法使用，而最接近的【源】相力量來自殘陽一定有什麼隱患。所以，他隻是默默看著博德，金毛大狗熟練地操作鑷子和刀具，手上翻飛騰挪，以粗暴卻有效的“土法”給這位獵者做手術。
博德沒有嫌棄還在滋滋冒血的肉團，他麵色沉靜，手上動作飛快，簡單按壓了一下後，刀光一閃，然後他伸手探進肉囊一拽，拉出了一個神色扭曲的羊頭。
“還有意識嗎？”
“有的，大人。”
“四肢不能都要了。舍棄一隻手或者腳吧。內臟也是，但是這個取決於你。”
“手，舍棄一隻手。”
博德繼續下刀，肉膜被撕開，露出完好的肢體，但是那些肢體上的毛發粗壯，細看會發現是毛狀的肉須。金毛大狗操刀奮力剁下一隻手，同時一爪子探入羊獸人看上去剛剛愈合的腹腔。
他邊做手術邊向辛德哈特解釋道：“育六可以說救了他一命，但是必須要做取舍了。去掉一隻腳，他就不再是獵者，而是成為普通的聚落居民，那麼內臟就要微調成低消耗的模式；去掉一隻手，還能繼續當獵者，隻是會比較辛苦，嘖，裡頭亂糟糟的，腸子有一部分是可以不要的我看看”
察覺到博德身邊獅子的悲傷，羊獸人反倒安慰起對方：“你是新來的？我迷迷糊糊間，聽育六說，你是博德大人的朋友。彆太難過，至少能活著，還能繼續當獵者，總之，是一件大好事啊！”
“咬住這個。”博德遞上一塊皮革，手術台上的獵者一口接過。
“呃呃——！！！”
博德一手托著剁下來的斷手，一手探入腹腔內。淡綠色的光芒湧動，斷手皺縮、乾癟，而獵者的身軀逐漸恢複正常，肉須變回毛發。腹腔內亮起更明亮的光，殘餘的心、引、夜等雜亂相位之力被悉數拔除。直到剛才都能談笑風生的羊獸人，不由得悶哼出聲。
劇痛喚醒軀體，能覺得痛，說明手術很成功。
“好了。”
博德抽出手，羊獸人獵者很乾脆地陷入了昏迷。
旁邊躺著的育六，眼睛部分翻卷綻放的血肉正在一點點恢複，他勉強睜開淡黃色的眼睛，卻隻是看向上方，似乎是透過修葺好的棚屋頂部，看到了終日灰蒙蒙的天空。
“博德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你救了他，你做得很好。”
“如果我調用無形之力的時候更冷靜一點”
“沒有如果。你救了他，這就是事實。”
“是你救了他啦，我的部分還是搞砸了”
金毛大狗拍了拍育六的胸膛，最後檢查了一下貓咪剛被砍掉的爪子，新的骨骼被肉芽包裹，已經在重新生長了。放著不管，半頓飯的功夫就能恢複。
“你先在這裡好好休息吧。”博德溫聲安慰道。“是我們一起救了他。”
辛德哈特跟在博德身後，離開了臨時診所，留守在門口的螞蟻抬起觸角，博德將從育六那裡切下來的手掌和獵者被剁下來的胳膊交給他，螞蟻抱著兩團被裹起來的血肉走向祭者的房屋。
看著比起三年前要平整得多的路麵，博德深吸一口氣，接著重重吐出，似乎是在歎息。
回頭時，金毛大狗恢複了燦爛的笑容：“怎麼樣，我做的還不賴吧？這幾年下來，我大概是恢複了第三能級的水平，辛德哈特你還得重新適應一下全新的隱知體係，我可以做你的老師哦。”
“這樣的事情多久會發生一次？”
“你說剛才的手術？唔。你也見到了，獵者和育者數量不匹配，不是所有外出的都能分到一位育者做底牌的最頻繁的時候一天四五次，但其實一年也遇不上那麼多次大部分獵者會死在外頭，沒有搶救的機會。”
“那孩子的身體”
“沒事。”金毛大狗轉身，拉住辛德哈特的手。“他沒事。育者的生命力是最頑強的，而且靠本能就能勾連無形之力。隻是過於敏感的靈性不適合深度研習。隻要還有一口氣，慢慢就會恢複原狀的。器官是零件，肢體是工具，這裡的人們早就習慣了。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抗拒死亡。不過總有一天，像那位獵者一樣的的人們，會投入死亡的懷抱吧？但不是此刻，也不是此人。”
“但你並沒有習慣。”獅子反手握住了博德的手，他能看見愛人藏得很好的痛苦。冷靜、機械地揮刀之後是瘋狂顫抖哀嚎的心。“你是聚落的祭者？育者？獵者？還是居民？”
“他們叫我‘博德先生’，‘博德大人’，我總不能愧對這稱呼吧。跟我來，咱們去清洗一下身體。這邊的風土人情和飲食，嘿，尤其是飲食，仰望星空，不可不嘗。”
然而辛德哈特隻是將身前的人拉到懷裡，再次給予了一個擁抱。
博德慢慢抬手環住他的腰，金毛隻是有些貪婪地湊在愛人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哽咽似的，將那口氣斷斷續續地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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