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了小叫駒,張懷月匆匆忙忙趕去了車站。
時間剛剛好,剛一踏上月台,便遠遠看見一輛冒著煙氣的火車‘轟隆轟隆’地駛入站台。張懷月趕緊找了個稍微不那麼擁擠的車廂拚命擠上車,閃身鑽進了車廂深處。
縮在人堆裡焦急地等待了十多分鐘,火車終於拉響了笛聲,重新啟動緩緩地駛出了站台。
而直到此時,月台上也始終沒見到張家人追過來,張懷月始終高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終於放了下來。
她放鬆身體,靠在車壁上長長地吐出口氣。全身都在因為強烈的劫後餘生的喜悅而止不住的戰栗,終於,終於從那個火坑裡跳出來了。
張懷月攥緊拳頭,平複了好一會心情,這才有餘暇觀察一下這擠得滿滿當當的車廂,打算給自己找個落腳的地方。
因為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小叫駒給張懷月弄到的這張車票是一張從春陵直達封城的三等車票。三等座價格便宜,車票也是不印座次號的,因為此時交通不便,每趟火車上都是人山人海,能擠上車就不錯了,座位自然也不必想,便如此刻,車廂裡就連過道都擠得水泄不通,張懷月夾在裡頭連轉個身都難。
並且,更糟的是這年代安保不如後世,火車上更是龍蛇混雜,這年代單獨出門的女性本來就少,張懷月這麼個年輕大姑娘混在其中實在是惹眼得過分,就這麼一會,她便已經看到好多道或好奇或怪異或帶著某種掂量的目光頻頻掃向她。
她的旅程不短,即便為為安全著想,張懷月也得盤算著找個列車員花錢打點一下,升個座次。
隻是不過十分鐘後,終於費勁巴拉找到一名列車員的她便不得不失望地放棄了這個計劃。
她實在高看了這年頭的交通狀況了,火車的車速慢,車次又少,再加上局勢動蕩,調動往來的兵丁就占據了一大半的車廂,更彆提政府的那些長官要員們,仗著公款報銷的厲害,一二等座的位置每每還未等發車便叫他們整個包圓了。
眼下的這趟車上,但凡能沾上p股坐下一點的位置早就被坐得滿滿當當,哪裡還有多餘的空位。
望著眼前的賞錢卻不能掙,列車員也是十分遺憾,拍著胸脯向張懷月保證,等回頭一等車二等車一有空餘,立馬就給她安排。
張懷月失望之餘也彆無他法,隻得悻悻地重新退回三等車廂。
隻是這會能下腳的地早都已經被人占領,她隻能絞儘腦汁地重新尋找空位。匆忙從家裡逃出來,她也沒有餘裕去找件樸素點的衣裳,雖說脫了家裡的錦繡旗袍重新換上了她從美國穿回來的鬥篷和洋呢裙,可在這三等車廂裡依舊紮眼。張懷月不想給張家人留下線索,於是便專往那犄角旮旯裡找地方。
所幸她身形瘦削又手腳靈活,終於在車廂連接處尋了個堆行李的角落勉強把自己塞了進去,雖說狹窄又顛簸,但也勉強能靠著歇一會。更妙的是周圍巨大的行李包袱把她擋得嚴實,終於能多少擺脫掉一些纏繞在身上若有似無的打量,讓她心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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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色還早,火車啟動後,車廂裡的人大都重新閉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張懷月也將頭倚在車壁上昏昏欲睡,昨晚一路奔逃再加滿心的焦慮,她根本就沒合上過眼。此刻車廂裡光線昏暗,她便不由自主有些迷糊起來。
就在她漸漸滑向夢鄉時,眼角的光影突然一晃,餘光中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從她身邊越過,鑽進了麵前的車廂裡。
此人動作靈巧,腳步無聲,跨過過道上橫七豎八地行李和乘客時,竟絲毫沒有驚動任何一人,若非張懷月一直有些神經緊繃,也根本察覺不了。
就在張懷月皺眉眯眼打量的那一會,那人已來到了車廂前排座位旁,下一瞬,張懷月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咬緊了牙根才沒驚呼出聲。
隻見那人影兩根手指上微光一閃,一個輕巧的旋腕,便從一名靠著椅背睡著了的乘客懷中撿出隻錢袋,順手抄進了自己懷裡,之後便麵不改色地繼續前進。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時間決計不超過三秒鐘,而那睡夢中的乘客全程根本一無所覺,毫無反應。
小偷!而且還是個經驗豐富,手法高超的大盜!
張懷月心中震撼,若非她一直注意,視線角度又正好,恐怕根本不可能發現這一幕。
這還是張懷月第一次在現實中看見如此驚險利落的偷竊現場,一時十分緊張,目光竟不由自主地一直追著那竊賊,直到對方似有所覺,猛然撩起眼皮朝著張懷月的方向掃視過來。
猝不及防下,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了個正著。
此時車窗外的天光已微微亮起,借著這點光線,張懷月清楚地看到了那雙眼睛裡一閃而逝的凶光。
張懷月悚然一驚,暗叫糟糕。
果不其然,等那小偷看清了張懷月的模樣,表情便驟然一變,改換成了個不懷好意的邪笑,腳下轉向,朝著張懷月的藏身地便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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