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不停歇地跑到謝裡長的家門前,張懷月來不及調整喘息便伸手叩響了門環。
不多時,朱漆大門便應聲打開,謝觀成見張懷月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外,也不等她開口便了然道:“來問包裹的吧,隨我來。”
說著他隨手帶上門,一邊引路一邊對張懷月道:“剛剛郵局的老吳來送信,說是郵局送來老大一個包裹,還是海外郵過來的,收件人上寫著康直裡68號的蕾切爾張,我琢磨著八成就是你,所以才讓貴祥媳婦趕緊去給你報個信。”
張懷月欣喜不已,連聲感謝,“是,確實是我老師郵寄的包裹,實在太感謝您了。”
“謝什麼,一點小事。”謝觀成擺擺手,不疾不徐地領著張懷月去了門房。
一進門,便看見門房陶三正和一個穿著厚呢製服,滿麵塵霜的男人坐著喝茶聊天,見謝觀成和張懷月兩人進門,兩人趕緊起身相迎。
謝觀成對那身著郵差製服的男人道:“老吳,這位便是張小姐,你們郵局那包裹十有八九就是寄給她的,你趕緊幫著給送過來。”
老吳頓時麵露為難,“謝裡長,真不是我有意推托,隻是這包裹是保了價的,也不知是些什麼東西,死沉死沉,上麵還儘是些洋文。若不能確保就是這位小姐的東西,我這來去一趟的麻煩是小,萬一東西有個什麼閃失,我可實在是擔待不起啊。”
江城地處華中,四麵暢達九省通衢,在全國郵運網中占據極其重要的地位,因此本地的郵政機關級彆很高,管理嚴明。老吳的這一番話的確情有可原,並非有意推諉。
“那要怎麼做?”張懷月焦急追問,“我的行李丟失,就是指望包裹裡能有補辦的身份證明,可如果我拿不到包裹,又拿什麼證明身份呢?”
“這……?”老吳一聽這車軲轆問題也覺得棘手,他遲疑了一下,道,“如果是這樣,那就隻能麻煩張小姐讓寄件人再給我們郵局拍發一份電報,證明包裹確實是您本人簽收的,這樣我們就可以將包裹交給您了。”
張懷月一聽這話不由大為失望,這個時期無線電報雖已在民間十分普及,但價格昂貴,而且民用電報常會被軍用電報或是高級商業電報擠壓,等候的排期較長,這一來一回的,不知又要費去多少功夫。
見張懷月麵露沮喪,旁觀的謝觀成覺得火候已到,開口幫腔道:“如今發通海外電報也不便宜,又耽誤事,張小姐在江城人生地不熟的,實在是急等著用身份文書,老吳你再想想辦法。這康直裡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我不清楚的,我給你擔保,我們裡能對的上這收件信息的唯有這位張小姐。”
老吳麵露苦色,“謝裡長,不是我不肯幫忙,隻是我就一個跑腿的,人微言輕,就是有心那也是無力啊!”
謝觀成見狀也不好為難,他沉吟,“要不這樣,我也不為難你,你們郵政局的辦公室主任老趙是我的老朋友,我陪你跑一趟,把他叫上,我們三方監督一起開箱,等取出了張小姐的身份證明,你再登記,也就是辦事流程調換一下的事,還能省卻了你的一樁大麻煩不是?”
老吳聽了這話,也微覺心動。
說實在的,這種遠洋的保價包裹放在他手裡,他也是提心吊膽的,就怕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幾個月的活白乾了不說,還得受上峰批評。
“那,”老吳左思右想一陣,終是猶猶豫豫地應承下來,“就麻煩謝裡長您幫著跑一趟?”
一直焦急旁聽的張懷月聞言大喜,衝著老吳連連道謝。
“不不,不用,”老吳慌忙擺手,“您彆忙謝,這事還得麻煩謝裡長和我們趙主任先打個招呼,要不然這個主我可做不得。”
“你放心,”謝觀成爽快應諾,“我們這就走,我當麵去跟老趙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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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省郵政管理局位於中山大街的上滬路,距離康直裡路程不到一裡,謝觀成與張懷月由老吳領著步行前往,很快便趕到了郵局。
作為全國的郵運中心,鄂省郵政總局自然是繁忙無比,寬廣挑高的大廳裡此刻人來人往,擁擠如潮。
三人走進大廳,謝觀成便指了指大廳後邊那個氣派的大理石樓梯對張懷月道:“小張啊,你先跟老吳休息會,我上去跟朋友打聲招呼。”
張懷月自然毫無異議,忙客氣道:“我在這等沒問題的,麻煩您了。”
謝觀成擺擺手,熟門熟路地順著台階往二樓去了。
老吳在一旁陪著小心,“張小姐,那麻煩你先跟我去領些材料,待會可能還需要你填些表格。”
雖說給他添了這許多的麻煩流程,但老吳卻沒敢有半分埋怨,康直裡的住戶個個非富即貴,他一個小小郵差實在開罪不起。
張懷月欠身道,“好的,麻煩你了。”
見張懷月好說話,老吳鬆了口氣,話也多了起來,“張小姐有家人在海外啊,還給您寄了這樣老大的包裹。”
張懷月不想多談家事,便隻是笑笑,“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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