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牙婆子竟往下摸。
大慶以武立國,民風彪悍,女子地位也高,拋頭露麵是常有的事,乃至養麵首也是有的。
孟淵嚇壞了,沒想到剛保住溝子,另一樣物事又被惦記上了,他趕緊護住襠,這才勉強守得清白。
“得,沒福氣!”牙婆子也不勉強,帶著孟淵三人來到一平房院,還沒進屋裡,那牙婆子就喊,“劉總管!這兒有個老騸匠、小騸匠,還會照料牛馬,外麵都搶著要,我讓他們全等著,先給您驗看來了!”
掀開厚厚門簾,便見一長衫中年人坐在一火爐旁,另有六七個人站著。
爐上有厚底兒鐵鍋,鍋裡豆腐鹹菜滋滋冒香氣。
那中年人夾了塊燙豆腐,抿了口熱酒,這才看過來,問道:“伺候過牛馬?鹿羊照料過麼?”
“都照看過,還會割鹿血呢!養牛養羊,照料馬匹,接生配種,病了也能看!咱是打小就跟牲畜住一塊兒的!還會劁豬騸羊,都做慣了的!”薑老伯見此人很有排場,就彎著腰一個勁兒的自誇。
中年人不置可否,隻扒拉著鍋裡熱豆腐,另有一個驢臉漢子開口問了幾個母牛產後的養護問題。
薑老伯一一作答。
見那驢臉漢子點頭,中年人這才又問道:“這兩人跟你一起的?”
“回老爺的話,正是。”薑老伯彎著腰,擠出笑,恭敬道:“這是我孫女,這是我定了親的孫女婿!這孩子也能乾,從小就挑大糞,能吃苦的很!”
這是孟淵和薑老伯商量好的,把三人說成一家人,到時老的有手藝,年輕的正壯年,女孩兒看似累贅,卻能把大人拴住,也吃不了多少米糧,還能讓主家放心。
而且這年頭貧家女嫁人早,是故提前定親是常有的,男女間差個幾歲,乃至十幾歲都是尋常。
“那就簽了和賣契吧,以後你們就去王妃的牧莊裡做事,不短你們吃喝。”中年人果然應了下來。
那牙婆子趕緊取出三份賣身文書,“老騸匠五錢,小騸匠三錢,女娃子兩錢!咱可都是良心做人,外麵沒這個價!”
三個人才賣一兩銀子?孟淵都驚了,趕緊接過文書看,還是終生賣身契,隻差填名畫押了。
形勢比人強,外麵都是這般做的,人家吃定了流民。若再耽擱兩天,到時災民更多,謀生就更難了。
可孟淵還是覺得離譜。這世道,你說壞吧,人家王妃確實找了牙行,是按規矩辦事的;你說不壞吧,三個人才賣一兩銀,全數剁了按豬肉價賣,都不止這點錢。
“彆看賣身銀少,咱去的可是王妃的牧莊,到時吃住不愁,月月還有月銀拿!王妃待下人最厚道,你去打聽打聽,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那牙婆子見孟淵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就趕緊安撫道:“小騸匠,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
“貴人們,還請讓我們爺仨商議商議。”薑老伯歎了口氣,拉住他孫女和孟淵往外走。
出了門,薑老伯和孟淵都說不上話來。
“爺爺,先把我典賣了吧,以後再想法子贖我。”那小孫女抓住薑老伯的衣擺,仰著她臟兮兮的小臉。
“爺爺這個年紀,可沒多少以後了,隻盼能在你身邊,多看你兩年。”薑老伯慈祥的笑笑,又看向孟淵,道:“一路上多謝你幫襯,沒什麼報答的,你要是想找彆的門路,我把賣身得的錢給你,指不定能闖出個名堂。到時候,隻盼你能多來看看這孩子,幫護幫護。”
“老伯未免太相信我了。”孟淵無奈笑。
“你是好人,我看得出。”薑老伯道。
“還是一起的好,大家互相幫襯著,總有出頭的日子。”孟淵捏了捏這孩子的臉蛋兒。
回了屋裡,取出三份賣身文書,錄下名姓、籍貫。
薑老伯大名薑拴有,年五十三。
那小丫頭叫薑棠,隻十一歲。
孟淵便是本名,年十六。
三人各自畫押,牙行的牙婆子和那中年人也落了款。
孟淵自此賣身王府,成了王妃私奴。日後除非王妃放人,否則就要給人家當一輩子騸匠,割一輩子卵蛋。
事情了了,那中年人摸出碎銀,牙婆子從挎包裡取出個小戥子稱量,讓那中年人看秤星,“咱規矩是十抽一,兩邊各出一錢!”
孟淵拿著得來的九錢銀子,不由得想到,這世道其實就算去賣溝子,也是無可指責的。
“你們仨呀,可真是太有福氣了!”牙婆子促成了交易,得了傭金,樂的喜笑顏開。
孟淵三人都是流離失家之人,今又賣身為奴,聽了這話,隻覺分外諷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