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就瞧見路上有個老道士,提著個長木棍,上麵係了個破布當旗招,有四個大字:鐵口直斷。
那老道士穿破舊道袍,須發黑白摻雜,鬆木為簪,眼睛頗為有神,正一手拿著破旗杆,一手攔著個俊美青年,“算命算命!就你!小夥子!你要有血光之災了!”
這活兒也太糙了吧?孟淵默默瞧了眼,心說青皮狐狸要是這麼乾,傻麅子和小黃鼠狼也不至於被騙去體己!
“老先生,在下實為女子,乃是男裝出遊,你連這都辯不出,還是回家念經吧!”那俊秀青年擺擺折扇,瀟灑離開。
老道士也不糾纏,又拉住一青年,“你眉間發黑!也有血光之災!算一卦吧!”
“滾你大爺的!”那年輕人口出汙穢。
“你怎麼罵人?”老道士來氣了,伸著指頭罵道:“要不是道爺養氣,早把你丟丹爐裡了!”
老道士見那年輕人擺出狠臉,他不敢去對視,轉頭就走,瞧見孟淵,一把拉住孟淵袖子。
“年輕人,我看你麵相俊朗,有不凡之相,來日必然封侯拜相,嬌妻美妾啊!隻是近來時運不濟,怕是要與人起爭執,不如……”
“我出門沒帶錢。”孟淵道。
這老道士本熱情洋溢,聽了這話,麵上立時沒了表情,邁步錯身走開。
世態炎涼,人一窮,連騙子都不搭理你。
孟淵搖頭歎息,剛走兩步,老道士卻又回頭,拉住了孟淵袖子。
“你帶錢了!”老道士一手拿著旗招,一邊高興的指著孟淵。
孟淵聽了這話,停下腳步,打量了一番老道士,雖說不知老道如何知道的,但應是有些能耐的。
“那就請老先生算一算我此行是否順遂。”孟淵笑著道。
“去南去北?”老道士問。
“北。”孟淵答。
“可是去殺人放火?”老道士問。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
孟淵隨口道:“在下最是純良,打人都不敢,殺人放火就更莫提了。”
“年輕人,你身上還帶著幾分血氣呢,你這兩天跟人見血了吧?”老道士皺著眉,手點點孟淵,道:“你騙道爺可以,彆把你自己也騙了就行。道爺被你騙了無所謂,唱個經就過去了。你騙了自己,以後要吃虧的!”
這人有點能耐,孟淵也不瞎說了,隻道:“那老先生算一算我此行是否順遂。”
“那你到底去乾啥呀?”老道士問。
“去還一分舊日的援手之義。”孟淵道。
“那還算個屁啊!”老道士擺擺手,“就連講虛論空的禿驢也講究恩仇因果,你去報恩還債,肯定順順遂遂!道爺我說的!”
他伸出手,“誠惠卦金十兩!”
你好像什麼都沒算吧?就說個吉利話?你看像傻麅子,還是像傻黃鼠狼?
孟淵回頭看了眼醉月樓,心說我就是在這兒被坑了十兩,今天還要被坑十兩?
“老先生,您難道沒算到,我就是拿這錢去還恩情的嗎?”孟淵笑。
老道士聽了這話,顯然愣了一下,無奈道:“那你好歹給點什麼吧?起個大早,道爺我一文錢還沒混到呢!”
孟淵笑笑,乾脆把王秀才給的那罐茶葉送出去,“新上的春茶,值個一二兩銀子。”
老道士接過,打開罐子瞅了眼,“成吧!好歹能拿去待客。”
孟淵見老道士至少七十歲往上,說話卻中氣十足,好奇問道:“老道長乾這行多久了?”
“剛乾。”老道士無奈歎氣,“觀裡要來客,幾個徒弟不爭氣,兌不出個錢接待。我不得厚著老臉來弄點錢?”
“沒香火錢?”孟淵笑。
“徒弟不爭氣,不會糊弄人,人家香客還願意來麼?”老道士一副英雄氣短的模樣,“我聽說這兒都是大戶,想著總能碰到個傻子,好貼補貼補家用。”
“誒?老道長,您這話要不等我走了再說?”孟淵都笑了。
“又不是說你!願小友前方坦途,自在逍遙呀。”老道士笑著撫須,竟真有幾分道爺氣象。
“願道長大發利市。”孟淵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