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五月中旬。
晌午時分,日頭正盛。
往山中行了幾百步,炎熱之意便退。林綠蔭蔭之中,還有幽涼之感。
鳥兒鳴翠,香菱聲音脆脆,她嘴巴不停,一邊吃雞蛋,一邊問道:“你最近沒忘學習吧?”
“手不釋卷。”孟淵道。
“這才對。”香菱老成的很,一副夫子語氣,“三天不看書,笨成老母豬。”
她歪著頭,拿頭花蹭蹭孟淵耳朵,“你接呀!”
“……”孟淵想了想,還真接不上來,便道:“容我想想。”
“唉。”香菱歎了口氣,“小騸匠,你一定是荒廢學業了。”
她瞪著大眼睛,把剩的一半蛋黃往孟淵嘴裡塞,教誨道:“我現今一天至少作三首詩,有時作五首!你得……你張嘴呀!”
孟淵依稀記得,在去討伐撼地金剛回來的路上,香菱請教詩詞的學問。
彼時路途雖遙,可二人相談甚歡,香菱在見識了自己隨口而吟的能耐後,倆大眼睛裡分明有光,羨慕的不得了,一個勁兒的誇讚。
時移世易,香菱進了學,能耐愈發大了,也學會了隨口而吟的本領,且猶有勝之。
相比之下,孟淵不過粗鄙武夫,而香菱眼看著要成詩仙了。
孟淵張開嘴,雞蛋黃就被塞到嘴裡。
“你要實在學不會,也沒事。”香菱是個體貼的,“乾娘說,能吃能喝比啥都強!”
她一路扯個不停,很快便見到一處光禿禿的高丘。
而後老鱉坑便現於眼前。五月中旬風暖,老鱉坑周圍鳥語花香,蛙鳴陣陣,裡麵飄著碩大荷葉,和連成片的菱角葉子。
香菱開心的很,她從孟淵身上跳下來,三下兩下鑽回她老窩裡。
過了一會兒,就抱著一個油紙包出來,放到老鱉坑旁的一個青石上,打開一瞧,乃是一些乾果,還有幾朵乾掉的花瓣。
然後香菱又掉到荷葉上,她身形靈巧的很,蹦蹦跳跳,開開心心的去采荷葉。
“田園詩歌,無憂無慮。”獨孤亢遠遠瞧著,又感慨起來,“晨鐘暮鼓,驚不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不回苦海迷路人。”
說著話,他把假發罩到了頭上。
“天機圖何時給我?”孟淵始終不忘約定。
“孟施主,你著急什麼?”獨孤亢淡然一笑,“待你入了七品,再來說不遲。”
“了空大師可是要食言而肥?”孟淵笑。
“莫要汙蔑人。”獨孤亢掰扯起來,“咱們出發前說好的了,你我論道打機鋒,待你入了武道七品,我自然會送。天機圖固然珍貴,可又不是那麼珍貴。你我乃是知交好友,送你一份護身又如何?”
“我已入七品。”孟淵道。
“……”獨孤亢停住腳步,上上下下打量孟淵,他伸著指頭,“你你你……”
“何時給我?”孟淵笑。
“我被你算計了!俺被你們騙了!”獨孤亢吧唧吧唧嘴,但還是硬氣道:“等回去唄。”
倆人扯著話,香菱樂嗬嗬的扛著三株荷葉回來了。
她把三個荷葉放到青石上,顯然是當坐墊用的,可見待客用心。
“小騸匠,獨同學,請坐請坐。”香菱一副做東的模樣,隨即又歎息,“可惜沒酒,要不然就能行酒令啦!”
“我不飲酒。”孟淵不想帶壞小孩子。
“在下也忌酒水。”獨孤亢也坐下來。
“你倆可不行呀!”香菱倆上肢抱一塊兒,瞪著倆溜溜圓的大眼睛,認真道:“沒有酒,作詩的滋味少一半!”
這進了學,好的沒學會,壞毛病倒是都學到了。
香菱很是鄭重,道:“今天咱老鱉坑詩社就算是成了。我是社長,小騸匠是副社長。社員以後會有很多的!”
她歪著腦袋,打量獨孤亢,道:“小騸匠交過我作詩,他當副社長是沒問題的。至於獨同學能不能進社當社員,得再考教考教你學問呀!”
“……”獨孤亢愣了愣,他看孟淵,見孟淵彆過頭去,又見香菱一副雄心萬丈的模樣,便問:““香菱姑娘,咱們詩會作什麼詩?儘可來考教在下。”
“讓我想一想。”香菱趴在孟淵腿上,一會兒又爬孟淵頭上,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心道:“咱們就以吃為題!”
這有啥難的?獨孤亢簡直信手拈來,但他考慮到眼前二人的表現,還是做出皺眉沉思的模樣。
約莫過了盞茶時光,獨孤亢見香菱並無不耐煩的樣子,反而微微點頭,一副夫子鼓勵學生的樣子,他心中愈發想笑,便道:“有了!”
他一拍胖手,吟道:“一塊豆腐四四方,好似白玉落籮筐。人間至味尋常見,最是尋常滋味長。”
“你有兩下子呀!”香菱眼前一亮,“作的可真好!我都聽餓了!”
“妙!”孟淵隨口讚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