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正盛,無有雷聲。
烏雲遮蔽了大半個葫蘆山地界,本是上午時分,卻昏沉的猶如傍晚。
待狼妖宣布道會開啟,山頂諸人終於來了勁頭,全都翹頭來瞧。
這幾日來,枯榮大士、奇妙子和何將之天天論道,剛開始還能聽個新鮮,可越往後越無聊,打又不打,諸人早就煩的很了,暗地裡都說這仨人被孟飛元騸過了。
那三頭狼妖上了山,而後分開,便見又有一花毛鼠緩緩登到山頂。
隻見花毛鼠妖身材矮且胖,約莫五六尺高,穿著緇衣,手上偏還拄著一丈餘高的錫杖。
那錫杖四股十二環,合佛家四諦十二因緣,乃是重要的場合才會動用,可見花毛鼠對這次道會很是重視。
“你就是鼠大王?”奇妙子遠遠的來問。
“不敢當。”花毛鼠謙遜非常。
諸人來到葫蘆山已好幾天了,今日才算是見了正主。
此時雨水未消,孟淵撐傘,與明月並肩而立,兩人對視一眼,也不說話。
山頂諸人也都沉寂無聲,隻紛紛盯著花毛鼠來看。
“敢問同道法號?”枯榮大士走上前。
“小僧淨禾,師兄有禮了。”花毛鼠將錫杖橫放,兩臂托舉,合十行禮。
“請帖就是你送的?”何將之並無儒生的和氣模樣,隻皺眉打量花毛鼠。
“小僧怎敢廣邀道友?”花毛鼠淨禾合十一禮,道:“是家師命小僧送的請帖。”
“令師如何稱呼?”奇妙子問。
“家師換日長老。”花毛鼠淨禾虔誠道。
這名號未免太大了些,與會之人聽聞,儘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雨水淅淅瀝瀝,諸人也沒了避雨的念頭,隻是盯著花毛鼠淨禾。
山頂上兩三百人,妖與人差不多各半。孟淵這幾天不光接生意,也四處走動過,知道山頂大概有七八個鎮妖司的人。
但還有不少人沒露根腳,也不好搭話。倒是那些妖怪相對好說話些,雖然壞心眼也有,但還沒沾上太多的心機。
孟淵站立不動,全力催發焚心神通,他知道這些和尚在“勾引”和“接引”這上麵頗有能耐,是故始終防備。
明月抱劍胸前,麵上依舊冷淡。
眼見花毛鼠淨禾不說話了,就有人嚷嚷道:“鼠大王,到底開什麼道會?你說個明白!”
花毛鼠淨禾合十行四方禮,道:“自然是解脫之道會,長生之道會,自在之道會。”
“大言不慚!”奇妙子冷笑,“那你師父為何不露麵?憑你也配來宣講?”
“我師已得上師傳道。師尊叮囑小僧來主持道會。”淨禾將錫杖插到山石之中,隨即身子輕飄飄的飛起,獨腳踏在錫杖之上。
雨水猶然,淨禾麵上竟露出幾分肆無忌憚的笑意,無有僧人之慈悲空性,反多了幾分癲狂。
他又是環顧四周,見諸人全都仰頭來看,便高聲道:“念珠隻是入葫蘆山道會的請帖!若是想麵見師尊,聆聽自在妙法,卻非人人都有資格,需得有大智慧、大福緣!汝等要分出勝負才行啊!”
“是讓我們捉對廝殺?活著的才能見換日長老?”有人來問。
“我佛以慈悲為懷,怎麼能行比鬥殺戮之事!”花毛鼠淨禾聞言大怒,身上佛光咋起,繼而猛的飛出,往前探出一手,攜一狗妖屍體而回。
前腳說慈悲為懷,後腳就殺生了!孟淵倒也不覺得驚奇,這都算是見慣了。
而且這花毛鼠淨禾一出手,就已露了實力,應也是六品的和尚。
葫蘆山這幾日魚龍混雜,雜七雜八的人都有,可待到此時才見了血,還是主家所為,一時間滿山風雨,更顯寂靜。
“道友且給個章程。”奇妙子也不來怕,隻道:“我等來此,本意是為論道,還想漲一漲見識。至於小輩們,也想得個機緣,得個傳承!”
“師尊修持佛法多年,最講禮數,豈會讓眾道友空手而歸?”花毛鼠淨禾單腳踩在錫杖上,後麵的三個狼妖上前,取出三個檀木禮盒。
“此番師尊備下大藥三枚,皆可稱上等!”淨禾環視諸人,“另有天機圖三份,乃是上師青光子所傳!”
諸人一聽大藥之名,又沒人說話了。
孟淵則和明月對視一眼,心說果然扯到青光子了。
至於那什麼賞格,天機圖不必說,對武人來說自然珍貴之極。至於大藥,那也是好物。
孟淵在鎮妖司做事,看了不少卷宗,已有了見識。大藥多是指長在遠離人間煙火之地靈果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