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間石室以石門相連,內外皆有昏暗燈燭照亮。
楊玉瓶渾身浴血,雙目渾濁無神,手中劍鬆鬆垮垮的拿著。
蘭若寺的覺遠和尚倒在地上,手握爪,腳伸直,口大張,兩個眼珠子似要掙脫而出,整個人猙獰可怖的繃緊,似臨死前見到了大恐怖。
解開屏的寂滅相早嚇沒了,更無半分超然物外之感,麵上蒼白無血色,肩頭糜爛一片。
內裡的石室中,孟淵站在石門口,身後張龜年癱倒在地;寧去非渾身覆冰,已然昏迷;莫聽雨腹上有傷,鮮血淋漓。
此一番,剛開始雙方戰力相差不算大,可最後覺遠出來攪局,形勢當即逆轉。
孟淵迅速做下判斷,己方除卻自己外,已經沒人有再戰之力了。
那寧去非受冰封之苦,已然昏迷;張龜年兩番催發浮光洞天,氣血兩虧;莫聽雨傷勢不重,卻擔憂情郎,分明心智已亂。
而對方的解開屏似也因鎖困覺遠而耗儘氣力,分明是沒了戰力。
但對方重傷待死的楊玉瓶得了覺遠的滋潤,雖說瞎了眼,神智還不太清,可畢竟又回巔峰,足以鎮壓全場了。
解開屏盤膝坐著,呼呼喘著氣,他見楊玉瓶披頭散發,渾濁雙眼雖不再靈動,但渾身的殺意卻遮掩不足,且還有著十足的暴戾之感。
“楊施主,你受傷太重,臟腑損傷過重,此時即便得了滋養,也會渾身氣血如沸,不妨稍緩幾口氣。”解開屏語氣十分和善,甚至有幾分哄小孩子的模樣。
“九轉還神我用的多了,我比你清楚!”楊玉瓶渾濁的瞎眼盯著解開屏,麵上戾氣未除。
“……”解開屏不敢多言,當即俯下身,爬到覺遠跟前,往衣服裡摸了摸,取出一枚令牌,“玉瓶菩薩,東西拿到了,咱們走吧。”
“走?我人還沒殺完呢!”楊玉瓶走上前,一腳踩在解開屏臉上,“留力是吧?等著困覺遠禿驢,不提前幫我的忙?”
“我也是沒法子。”解開屏哆哆嗦嗦的把令牌塞到自己衣裳裡,他害怕的很,“我修寂滅相,精擅此道,可入我佛門之法乃是以神換神,以空換空,比你們武人的浮光洞天還費氣力。接引張百戶和寧去非沒用,我隻能等著最後渡化孟飛元!可沒想到覺遠屏息藏在裡麵,可這不也正好給菩薩享用了麼?”
他竟低三下四的討好楊玉瓶。
“若是你早些出手,我何必用還神之法!”楊玉瓶氣的很,一腳踢在解開屏臉上。
解開屏摔的顛三倒四,卻也不敢不服,隻是往裡間石門看了眼,見孟淵提刀展望,便道:“孟施主不妨放下刀兵,也隨我學些佛法。”
“被人拿腳踩在臉上的佛法?”孟淵好奇問了句,又覺失禮,便道:“解兄好意我心領了。”
“……”解開屏歎了口氣,又仰起頭看楊玉瓶,竟又勸道:“咱們已經拿到了東西,何必趕儘殺絕?這位孟小旗是我故交,曾繞我性命,小僧願意侍奉玉瓶菩薩。”
“我不用你侍奉,我要那位孟小旗侍奉。”楊玉瓶好似有了新歡,“待到合歡未央,共登彼岸之時,我一劍殺了他!”
孟淵本來就腰膝酸軟,聽了這話忍不住又是一涼。
“人也?獸也?阿彌陀佛。”解開屏無奈道。
“婦人之仁!”楊玉瓶一腳踢在解開屏下巴上,道:“他殺了楊懷義和楊玉袋,還叫破了我名姓,顯然探問到了我的根腳!這等人,必須滅口!”
說著話,楊玉瓶劍上遍布寒霜,隨即氣機定在孟淵身上。
一時之間,孟淵猛覺渾身一涼,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小孟,你……”張龜年癱在地上,麵如金紙,語氣微弱。
“張叔放心便是。方才你不讓我拚命,此時該我拚命了。”孟淵凝視著楊玉瓶,氣機同樣鎖定對方。
“孟飛元,你學了燃命之法?”莫聽雨茫然問。
“深陷死生之地,燃命便是續命。”孟淵笑。
“徒然待死。”楊玉瓶姣好的麵上有笑容,昏暗燈光之下更顯猙獰。
隻見劍光催發,內外兩間石室中便有寒風冷意。
孟淵正要來拚死一戰,卻見莫聽雨忽的抓住自己的袖子。
“孟飛元!”莫聽雨咬著牙出聲,手中摸出一小小寶塔,“你要是為張百戶拚死也就罷了。可大師兄要是知道你為我們兩個拚儘血肉壽元,他就算死也不會原諒我的!”
這般說著,莫聽雨托起手中寶塔,隨即麵上血色頓消,渾身滲出血來。
隻見那寶塔迎風便長,霎時間便將孟淵四人遮蔽。
待再睜開眼,孟淵便見身處一矮小之處,也就丈餘方圓,四人在一起略有些擠。
“禿驢有須彌介子之言,我淩霄道門也有開天辟地之法!”莫聽雨嘴上十分豪氣,就是語氣虛弱,還一邊哆哆嗦嗦的從寧去非的身上摸出丹藥吞下。
“果然是道門魁首。”張龜年見狀,舒心一笑,再也忍不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