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並沒有露出任何變化的表情,反而轉頭吩咐衙役:
“去,端鍋裡最乾淨的粥,再讓灶上的人給他加點料。”
這番話讓劉勉差點沒忍住脫口嘲笑:“他也配!”
楊越卻淡淡答道:
“大人您與我且想,若連這點端碗禮數也丟了,那豈不是和那些西涼人無異?”
劉勉聽得一愣,這話中帶了暗指,又讓人格外不好發作,隻得冷哼一聲:“依你便依你,反正今日便記下這筆糊塗賬。”
正當此時,楊越的眼神卻凝了凝。
他發現那絡腮胡子似乎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目光在人群中閃過一圈,像是在和人暗中交流一般,再深想兩句,卻又難以確定分明。
衙役端來熬粥後,那絡腮胡子倒也不客氣,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他飲儘最後一滴粥湯,把碗往腳邊一放,用衣袖胡亂擦了擦嘴,卻驀地抬頭,目光中帶著幾分譏嘲地盯上楊越:
“公子這口大粥,還真是一片仁心呐!不過,我倒不知道,中原的好人怎地成天盯心懷不軌的壞人看?公子是在懷疑我什麼嗎?”
這句話仿佛插針刺入足底,緩緩挑開了楊越剛剛塑造出來的“溫和忽悠”。
他唇角含笑,卻帶著一絲寒意的說道:
“現下你也吃飽喝足了,管你是什麼無心之言,有膽再鬨一次不妨試試。”
絡腮胡子嗤了一聲,雖然嘴硬,眉頭卻不自覺一皺,顯然楊越的態度令他多少有些心虛。
隻是楊越並不在乎他的回應,轉頭對劉勉道:“大人,西涼人隻怕比這位壯士更會挑風點火,碼頭亂事非偶然,怕是要早作防備才好。”
絡腮胡子走後,圍觀百姓也漸漸散去,施粥攤恢複了平靜,隻是地上那破碎的陶碗和殘羹冷炙,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混亂。
劉勉揮手屏退了左右,待閒雜人等儘數散去,這才轉向楊越,臉上堆積的官威也褪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急切。
“王老弟,”劉勉搓著手,語氣中帶著幾分討好。
“適才之事,多虧了你啊。若非你及時穩住局麵,還不知會鬨出什麼亂子來。隻是……”
他頓了頓,目光閃爍,“方才那西涼人,當真隻是為了口吃的?”
楊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大人多慮了。這世道,為了一口吃的鋌而走險的,大有人在。”
劉勉乾笑了兩聲,顯然不信這套說辭,他湊近楊越,壓低聲音道:
“賢弟,你我之間,也不必繞彎子。為兄對賢弟那…那黑火藥,可是仰慕已久啊!”
楊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卻故作驚訝道:
“大人何出此言?”
劉勉見他裝傻,也不點破,隻是從袖中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塞到楊越手中:
“賢弟莫要再瞞我了。那日城外演武場上的動靜,瞞得過彆人,可瞞不過為兄的眼睛!賢弟的本事,為兄可是佩服得緊啊!”
楊越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大人既然如此盛情,小弟也不好再藏著掖著。隻是這黑火藥的配方,事關重大,還需謹慎才是。”
劉勉一聽有戲,連忙點頭如搗蒜:
“那是自然!賢弟放心,此事絕不會外傳半句!”
楊越故作沉吟片刻,這才緩緩道:
“這黑火藥,說穿了也不複雜,主要由硝石、硫磺和木炭三物混合而成……”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用樹枝寫寫畫畫,將配比和製作方法一一講解給劉勉。劉勉聽得如癡如醉,時不時插嘴詢問,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這硝石和硫磺的比例是關鍵,差之毫厘,謬以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