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吵吵,快埋快回,烘火酒剛煮上,彆給涼了!”
幾番曲折後,亂葬崗到了。
他們將屍體隨手丟在荒草間,打了幾個手燈便匆匆撤回。
草叢中,幾雙寒光畢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薛超,動手吧。”
暗中守候的張勇冷聲道。
他雙手未動,語氣卻讓夜色更寒三分。
薛超聞言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小瓶藥劑,滴入鄭世洲嘴裡:
“鄭兄,可彆裝死裝過頭了,一耽擱誤了主公大計,咱們哥倆剁了你也顧不上講情麵了。”
藥效迅速滲入喉腔,鄭世洲的身體抽搐了片刻,然後猛地睜開雙眼,歪頭嘔出一口濃痰——他終究是活了過來。
被救回的鄭世洲顫巍巍跪倒在地,蒼白的雙手因羞愧與憤怒攢得發抖。
他原本滿口牙卻缺了舌,已經沒法出聲,可乾裂的雙唇努力開合,竟用手指沾染自己咬破的血,顫抖著在泥地上寫下一行字:
“願追主行。”
張勇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地上模糊的血字,嘲諷道:
“人都死了半次了,還想著咱主公收留你?鄭大人,臉皮倒是真厚!”
薛超卻止住了話頭,跨步上前將一頂略顯破舊的笠帽丟給對方,壓低聲音道:
“主公已經吩咐,解藥給了,命也收了,鄭家隻剩下你一個人活著。你想活?就帶上這個,彆露麵,今後隻有一條命跟著走。”
鄭世洲抓過鬥笠,雙目滾動的淚水倒映著眼前兩人的冷笑,似他啃不下的深深骨刺,卻隻能服從地扣上帽簷,遮住滿麵狼狽。
———
另一邊,楊越的書房內,燈火微搖。見鄭世洲被抬回來,楊越半點不見喜色,反倒神情冷漠:
“鄭世洲,我知道你貪,我知道你軟弱。這些不打緊。但若你今日畏縮膽小,僅存苟活的心思繼續誤大局……我能收回來你一條命,也能拿走你十條。”
這番話擊穿了鄭世洲自欺欺人的最後一層外殼。
他倉皇磕下重重幾個響頭,指尖再度沾著血一次次寫下“願奉主命”四個字,直到整套泥地被染得發黑。
楊越看著他的動作,隻是冷冷道:
“自知之明就好。鄭世洲,你記住,你是我拚一夜精力才救回來的一手棋子。既是棋子,就彆想著扭頭換主,隻管服從。其他的,與你性命有關,與念頭無關。”
隨即,書房門悄然關迭,留下暗影層疊。
翌日清晨,旭日微升,映得城中的瓦頂如同覆上一層金粉。
楊越早早洗漱完畢,換了一身繡著素紋的青衫,習慣性地整理著腰間的配飾。
他今日假冒王奮的身段必須演得無懈可擊,連眼中的傲氣與世故也不能少分毫。
作為一郡太守的劉勉,他的性情早在楊越的手劄中被研究了個通透——
這個家夥表麵精明,實則貪婪怯懦,尤其麵對上官更是謹小慎微,生怕說錯哪句話,定是能借禮挾製的大好靶子。
晌午一過,王府的正廳裡已然熱鬨非凡。
小廝們穿梭忙碌,奉茶備席,鋪設的一切看來又體麵又莊重。
楊越假裝成王奮,早已等候在正門前。
當劉勉坐著他的綠呢軟轎晃晃悠悠到府時,楊越一臉溫和,趕忙抱拳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