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一字字,清晰又直接,毫無預警地砸進了耳朵。
徐依童喜歡他。
餘戈很早就思考過這件事。
知道自己對此抱有一點期待,或者不止一點。他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卻依舊低估了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時的威力。
一瞬間,他甚至感到有些狼狽。
...
...
煙抽完,阿文本來想去找餘戈。瞧見那邊的光景,又沒敢過去。乾等著也無聊,於是又點了根煙。
五分鐘。
十分鐘。
Wll看了幾次表,覺得有些荒唐:“Fh怎麼跟小童有這麼多話?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這還是他認識的餘戈嗎。
Wll提議:“要不我們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阿文被煙嗆到:“彆吵了行麼,本來就煩。”
...
...
人頭攢動,這裡仍舊喧鬨。身邊已經換了好幾撥人經過,餘戈依舊無聲。像被定住了一樣,表情微微凝固。
仿佛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有短短幾秒,他的眼睫動了動。
徐依童忍著羞意,選擇直視餘戈的眼睛,等著他回答。她並不想逃避,也不願錯過他的任何反應。
其實剛剛對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徐依童心裡充滿了勇氣。可是喜歡這件事,本來就是不安定的。所以一向都自信的她,此刻也不免有些犯愁:自己會錯意了嗎?還是太心急了?
她正想著,聽到他問。
“是哪種喜歡。”
這是個讓人有點迷惑的問題。喜歡還能分種類?徐依童一邊奇怪,一邊開始思索。
生理性的喜歡?不行,太淺薄。
不願讓你孤單一人的喜歡?不行,太矯情。
想要天天見到你的喜歡?不行,太委婉。
徐依童打了幾次腹稿,又一一否決。
越是想給餘戈一個完美的回答,就越焦灼——什麼都不能完整表達自己這份心意。
見她表情變得憂愁,幾次三番地張嘴,卻始終回不了話,餘戈平靜地換了個問題:“你喜歡我什麼。”
是一時興起,還是因為他特殊的職業,又或者,隻是單純為了消遣。
這是他最在意的。
很早就開始在意,可就在今天,在這個時刻,餘戈突然想要求證清楚。
餘戈知道自己性格的缺陷,所以控製著語氣,希望如往常一樣鎮定,不帶多餘的情感。這樣就能顯得他沒有在逼問她。
這下,徐依童更答不上來了。
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有多尖銳,她答不上來。
隻是太匆忙了。
無論是這個場合,還是這些問題。都顯得太匆忙了。
徐依童不想那麼急躁,她要讓餘戈知道,自己是真心對待他的。所以在‘喜歡他’這個話題變得深入後,有些重要的話,她必須要斟酌了才能說。
但她又沒什麼文采,單純靠幾句話,好像過於蒼白,顯得很沒有分量。她至少應該約一個高檔的西餐廳,或者定一個大酒店,布置好了鮮花氣球,然後在那種莊重浪漫的環境下,再正式地對餘戈剖白她的心意。
於是徐依童說:“現在時間太趕了,陳逾征還在等我。”
“......”
餘戈明顯愣了下。
他們的目光對上,她儘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很真摯:“你問的這些,我想好好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複,可以嗎?”
期待落了空,餘戈表情也沒變化。
儘管,他想聽到的不是這個。
或許,是他不該問這麼多。
感受到了徐依童態度的變化,餘戈撇開臉,挺直的脊背微繃,壓抑著想要向她道歉的衝動。
他突然厭惡起了自己敏感多疑的性格。
這些問題的答案其實沒那麼重要不是嗎。就算她隻是打算戲弄他一下,餘戈好像也沒辦法了。
無言片刻,餘戈緩緩低下眼眸,上下嘴唇輕碰,“沒關係。”
“什麼?”
“沒什麼。”
他答應了徐依童的要求。
*
徐依童本來不打算和陳逾征去吃飯。此刻她滿腹心事,隻想快點回家,趕緊準備一下自己的‘陳情書’。但虹橋天地離市中心有點遠,加上天氣原因,不太好打車,徐依童最後還是坐上了陳逾征的車。
一上車,陳逾征就戴上了藍牙耳機。
徐依童聽語氣就知道他在跟誰聊天。她將視線轉向車窗外。
暖氣剛開,玻璃窗起了一層霧,徐依童用手擦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出來。外麵起了一陣風,路邊的樹都被刮得東倒西歪,葉落了一條街。今天天氣真不好啊,看著就很冷。不知道怎麼,心裡空落落的。
她什麼時候也開始傷春秋悲了。
徐依童發了會兒呆,想起了餘戈。自然而然,又想到和他最後的對話。說不上來,她總覺得他那句‘沒關係’很怪。
為什麼是沒關係呢。
她覺得自己快魔怔了,竟然在這種小事情上糾結半天。其實大概率就是他隨口的一句話,並不重要,也沒深意,可她心裡總是放不下。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結果,徐依童決定直接發消息問問餘戈。
-珍珍:【你剛剛說的那個沒關係】
-珍珍:【是說我考慮多久沒關係,還是給你的答複沒關係?】
拉著他的對話框刷新了幾次,遲遲沒有等到回複。
...
...
陳逾征的電話講了十分鐘,基本都是他在說。徐依童思緒被打斷了幾次。
“你哥?見到了啊。”陳逾征語氣隨意,“他心情好像不怎麼好呢。”
那邊詢問了句。
陳逾征:“不知道啊,反正他就沒高興過,也正常吧。”
他無心的一句,落到徐依童耳朵裡,卻變了味。她忍不住插嘴:“你看錯了吧。”
陳逾征:“看錯什麼。”
“你說餘戈心情不好。”
“確實挺不好的啊。”
她跟他較真起來:“你懂個屁,你又不了解餘戈。”
陳逾征嗆她:“哦,那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