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頭很痛,正以一個儘量讓自己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呆滯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一隻蝴蝶從簌簌抖動的窗簾下飛入教室,落上夏桉的書桌一角。
那裡有顆他高一時手繪的柚子,今已斑駁褪色。
下麵的【早晚】二字,夏桉印象尤深,這是當年自己的執念:早晚要娶小柚子。
可惜,十八年後也沒實現。
摸摸刻痕,觸感真實。
夏桉抬起頭,第六遍看向黑板右側的那行紅色粉筆字:
【衝刺高考,倒計時三天】
蝴蝶飛走了。
和夏桉的靈魂一樣,再次闖入2006年這個檸檬色的仲夏。
2006...
距奧運會後不久的那場爆炸還有兩年,還好,很好,他放鬆了不少。
揉著太陽穴,夏桉試圖消化這猝不及防又匪夷所思的重生。
直到上課鈴傳進耳朵。
夏桉才深吸口氣,對於即將看到真實的“南樓故人”這件事,生出一股近鄉情怯的緊張感。
三分鐘過去。
下麵樓層腳步聲清晰可聞,這間教室外的走廊卻安安靜靜。
怎麼還沒同學回來?
想著,夏桉突然留意到幾十張書桌全部乾乾淨淨...
嗐,剩三天高考,大家可以回家複習了。
誒,不對,那我怎麼在這兒?
他又霍然生出一絲恐懼。
等等,剩三天?!
我拿什麼考?
夏桉現在記憶裡的昨天是在國道上狂飆,而不是複習了什麼知識點。
按原世的軌跡,三天後的高考他將超長發揮,憑借從小對柚子姐姐的執念,最終選擇去東海大學藝術係就讀。
在那裡達成泡到大三校花,同時被新生首座美女窮追不舍的成就,一時風頭無兩。
可成年人的世界裡根本不會有明確的選擇題。
眼下有著三十多歲靈魂的夏桉,會開車,會掙錢,會洞玄子,但死前最近一次接觸選項是做MBT性格測試。
現在進考場,他隻能保持卷麵整潔。
複讀?不可能。
太浪費時間。
有一世經驗的他清楚的知道,大多數本科文憑隻是塊打工敲門磚,實用性不大,沒有還不行。
那就趁暑假先搞錢,花錢也去。
當下是六月份…
有了!
過幾天的世界杯!
比分雖然記不清,但從小組賽開始買勝負串聯,到7月10號的齊達內頂撞馬特拉齊時,足夠撈筆狠的。
咬咬牙,幾千萬沒跑,這年代乾點啥的本錢差不多都夠。
對!
再提前挽救那場將他人生轟得粉碎的飯館爆炸事故!
爸,媽…
還有小柚子的爸媽…
給兩家人完滿的一生,是重生計劃最重要的一部分!
心頭浮現起那幾張闊彆已久的麵孔,夏桉當即起身,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家。
三步兩步,他能感覺到這具年輕的身體裡滿含勃發的力量。
是中年後那種亞健康狀態完全不能比擬的活力。
剛走到教室門口,迎頭碰上一高個男生。
離子燙,頭簾遮臉,眼睛狹長,顴骨很高,尖酸相。
“夏桉?”
看著來人,夏桉反應一下才想起這是班裡的高富帥,遲澳。
遲澳也是藝考生,吹單簧管的,考上了人大,前途光明。
在夏桉為樂檸舉辦的演奏會上當過一次群奏,出場費高達五百。
因為樂檸,高中三年遲澳沒少找夏桉的麻煩。
“中年”夏桉不知道該跟這自視甚高的小屁孩寒暄點啥,主動讓開身要走。
“謔,好大的酒味兒,昨晚你去哪看決賽了?怎麼沒來我家?”
遲澳的話讓夏桉陡然怔住。
決賽?
什麼決賽?
該不會世界杯已經結束了吧?
夏桉第七次看向黑板。
距離近了,才發現那行粉筆字似乎有些...淺淡。
遲澳又說:“昨晚班裡不少同學都在我家彆墅三樓看的球,樂檸也在,她說你電話停機了。”
他語氣不算太顯擺,表情卻將重點無形凸顯出來:
——樂檸去我家了呢。
——我家有彆墅,三層的喲。
見夏桉蹙起眉頭,遲澳莫名生出一股三伏天喝冰可樂的爽利。
臭畫畫的整天文藝範裝深沉,仗著比我帥一丟丟就勾引我家小檸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