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和腦中忽然清明,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便也顧不得那許多,急忙抬眸向坐在上首龍椅上的宣德帝望去。
宣德帝仍是先前那副模樣,半點不曾因為他的話而動容過。
帝王麵容沉靜,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盯著他看,視線便不經意般掃了過來,眼風卻如刀鋒般銳利。
周鼎和後背瞬間浸出汗來,麵上卻依舊是一副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沉重之色。
皇黨覷著宣德帝臉色,見他們先前對周相的反駁並未引起帝王不滿,就更有底氣了,一個個追著周相咬著不放。
“就是,周相不愧是文臣之首,這莫須有的事竟也能說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莫不是見不得平西王好吧?”
“就算是押錯了寶,那也是願賭服輸,堂堂相國,連這點氣度都沒有嗎?”
……
若是平時,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如此嘲諷周相和南寧王啊,但今時不同往日。
今日陛下可是堅定地表達出屬意平西王為儲君,他們衝鋒在前,又有什麼可猶豫的?
這隻賺不賠的買賣,但凡猶豫半點,都是對自己腦袋上這頂官帽的不尊重。
到時候陛下高興了,平西王也高興了,他們又能得了實惠,可謂是皆大歡喜。
同樣,周相的“語出驚人”也讓南寧王的擁躉們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瞬間精神百倍,絲毫不見先前的頹勢。
可當皇黨追問證據時,周相顯然是遲疑了。
周相怎麼能遲疑呢?
這大好的局麵眼看著就要逆轉,他們有些焦急,忍不住催促,“周大人……”
快點掏出證據狠狠甩在這些狗東西臉上,一雪前恥啊!
到時候看他們還怎麼蹦躂!
周相也想豪氣乾雲地將證據狠狠地甩在這些人的臉上,可問題是他現在要拿得出來啊。
自從得到這個消息,他已經秘密命人追查當年的事了,這些日子他手下精銳更是全部出動。
但二十年前的事情哪裡是那麼好查的,況且,鄴國都已經滅國二十年了,當年的知情人說不定早就死得精光,即便還有那漏網之魚,可誰又敢冒頭?
其中調查的難度可想而知。
周相原本也沒打算今日早朝就將這件事情抖露出來的,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便錯了,那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隻是可惜今日這大殿之上,他很難再做些什麼了。
周相腦中迅速想好了對策,然後借著被皇黨緊追不放的氣勢,順利地“暈”了過去。
羽林衛再次上場將人抬了出去。
即便已經這樣了,今日的朝會仍然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留下的大臣們瞬間領悟了宣德帝的態度。
他們要順著帝王的意嗎?可萬一周相說的是真的,他們又真的能心中毫無芥蒂,坦然接受這樣的人做他們的君主嗎?
隨著周相的退場,人心再次有了微妙的變化。
而南寧王黨更是瞬間像失去了領頭羊的羊群,變得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刻宣德帝就不管不顧地頒布聖旨立了陳留當太子。
未來好似瞬間就漆黑一片了。
想到有那樣一天,瞬間悲從中來,他們也不管這會兒是不是還在大殿之上,就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哭得十分狼狽,“陛下,求陛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