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瘋了。”
巫塵感覺自己可能真的瘋了。
從上周開始,巫塵就總是感覺自己腦袋裡麵有一個手機鈴聲在響。去過醫院,也看過心理醫生。他最終的收獲就是一堆安神的湯藥或者膠囊,以及幾句‘穩定作息,放鬆一點’這種沒有什麼營養的建議。
天可憐見,他睡眠好得很。腦袋裡的手機鈴聲從來不會阻止他睡覺。隻不過,他隻要睡著,就一定會做一個接電話的夢罷了。
然而他還沒能夠成功接到過電話。
就是接不到。
夢中的他隻能夠聽見手機鈴聲,但卻完全沒辦法找到那個一直在響的手機。翻來覆去,翻箱倒櫃,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而這手機鈴聲就這麼一直響了下去,直到自己被生物鐘自然吵醒。
“人在夢裡是找不到手機的。”有讀了幾本心理學的朋友這樣和他說過:“因為人無法夢見沒有接觸過的東西。而手機裡都是新信息。夢境渲染素材不夠,所以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夢裡找到手機。就算夢到了,也用不了。”
“可我要是哪天找到了呢?”那時候的巫塵,有些氣急敗壞地反問道。“凡事不要說得那麼絕對好不好。”
“那說不定你的病就好了。”那位朋友也不生氣,隻是擺了擺手。“當然,也有可能。當你找到手機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在做夢了。”
“不是做夢?那能是什麼?還能是我金手指覺醒,外掛到了?”
“難說。”朋友聳了聳肩。
“我懷疑你小說看多了,而且我有證據。”
“哈哈。”那位朋友擺了擺手,沒接他的話。“你愛怎麼想都行。不過,你要不要回想一下。在你出問題之前,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和手機有關的那種?”
對話到此結束。
巫塵仔細想了想,自己在第一次聽見手機鈴聲之前好像還真的做了點什麼……對,自己好像是坐著,下意識抬起手抓住了一個什麼飛過來的東西。觸感確實有點像手機,但自己收回手時,手裡卻又乾乾淨淨,連點灰都沒有。
一定就是從那時候就開始發病了。
巫塵捂著腦袋,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裡好像又開始響了——他閉上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現在已經分不太清自己腦袋裡是真的有手機鈴響還是他覺得有鈴正在響。直到……
“各位旅客,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將手機,平板電腦等電器調至飛行模式或關機……”
空姐甜美的聲音從廣播中響起。現在的巫塵正坐在前往櫻島的國際航班上——他確實隻是一個剛剛走出象牙塔的大學生,但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種類型。所以,即便他口袋裡沒幾個子,也可以隨時來上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而現在,他正打算履行醫囑,去海外的某個著名的,沒啥人際牽扯的,旅遊業頗有名氣的海外島嶼,好好地散一散心。
“希望一切順利。”他低聲咕噥了一句,把隨身攜帶的手機開啟,然後關機。直到屏幕完全黑下來,才把它放到自己的口袋裡。
同排的乘客看了他一眼,不過沒怎麼在意。就如同他也沒在意對方的性彆年紀。
萍水相逢,管那麼多乾什麼——飛機抖了一下,然後起飛。振動和負壓讓巫塵的耳膜稍稍地有些刺痛。至少在此刻,他有點後悔自己沒買更高一級的舒適班機。
當然,後悔也隻是一瞬間。他獨立生活得早,知道掙錢不易。
隻不過……
“哇——”從前座和後座,分彆傳出了小孩和嬰兒哭喊和父母安慰的聲音——巫塵嘴角抽了抽,從口袋裡拿出了耳塞和眼罩。耳不聞為清,眼不見為淨。
他感覺手機鈴又在響了。
而在足夠濃鬱的黑暗將他籠罩之前,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問題。
說起來,那個和自己說話的朋友……
是誰來著?
……………………
‘鈴鈴鈴鈴——’
巫塵睜開了眼睛。
他還坐在座位上,還在飛機裡。耳邊有鈴聲在響,而附近卻是一片幽寂。
隻有他在這裡。
他一個人。
先前還吵吵鬨鬨,人氣充裕的飛機客艙現在安靜得像是一座牢房。隻有那便宜航班的廉價冷氣正在大量釋放。機器蜂鳴,低沉的顫音,伴隨著邁過腳踝的寒冷霧氣。
又來了。
巫塵下意識地摸向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仍舊是漆黑一片,開機的按鈕按上去也沒反應。
“有完沒完。”巫塵歎了口氣——他確實能夠找到手機,但他從來都找不到那個一直在振動的手機。他真的很想接那個電話,實在不行掛掉也行。
“在找這個嗎?”一個東西放到了他的手裡。
是手機,一部正在振動著的,未接來電上顯示一排零的手機——他下意識地接過,然後按下了接聽的按鈕並將它放到耳邊……
“謝謝……”
巫塵眨了眨眼睛。
那個他不記得名字,也分辨不出相貌的朋友,坐在他身邊朝他遞出了手機。
他偏過頭看了對方一眼——他什麼都沒看出來,他的腦子裡能夠構成的情報,便是‘這是一個朋友’。
“所以……我真瘋了?”
“難說。”朋友回答,他的聲音難以辨彆,不知男女。“不過你可以試著找個高數公式演算一下。要是能證出來,你就該知道答案了。”
巫塵閉上了眼。
兩秒。
“那麼你是外掛?”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也可以稱之為奇遇。”朋友回答道。“你接住了我,你就有資格使用。這是屬於你的幸運。”
“我家裡人少,我一般不相信天上有白掉的餡餅的。”
“並不是無償使用。”朋友擺了擺手。“有朝一日,你要將你的畢生所學都在我這裡拷貝一份。然後隨便一個方向將我扔出去。當然,你在那之前死了自然也是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