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元澤已在院中站了三日,神遊而不自知。
元濤沒搭理哭哭啼啼的師父,而是拍了拍元澤的肩膀:“可以呀,兄弟。這才幾天,就已經神遊物外了?還碰見山鬼啦?厲害,我第一次碰上山鬼好像都上山快一年啦。”
初三見沒人搭理他,心中來氣,頓時端起了師父的架子:“你上山的時候才多大?好啦,不要再胡說了。為師腹中饑餓,還不趕緊去做飯。”
“哪能忘了師父呢?”元濤嬉皮笑臉的從道袍下麵扽出一隻死兔子:“剛才回來的路上撿的。修道之人不能暴殄天物,既然見著,我就順手拿回來孝敬師父啦。”
初三一臉嚴肅的說:“日常飲食隻需合乎天道即可,不可隨意殺生。既是路遇死兔,定是野獸飽食而棄之,亦是上天所賜。好好燉了,我們師徒三人不可違背天意。”說完,背著手踱回了正房。
“燉就燉吧,還得是‘好好燉’!”元濤撇著嘴跟元澤說:“假不假?”
元澤不敢腹誹師父,張了兩下嘴沒說話。
元濤知道元澤在想什麼,輕鬆一笑道:“放心,這點事兒師父才懶得聽呢。”說著拉起元澤就要朝廚房走。
元澤趕忙兩手拉住元濤:“師兄,我抬不起腿來,這玩意兒太沉了。”
元濤低頭看向元澤的腳踝,笑著說:“剛回家高興,把這事兒忘了。此乃山神信物,名曰‘鎮山鎖’,每隻都有半山之力。腳帶此物,凡山神所管之地,萬物聽令。這可是個好東西,比你乾站著強多了。你慢慢感悟吧。”說吧,扭頭又要進廚房。
元澤立刻又把他拉回來,說道:“可是我現在動不了呀!這東西太沉了。”
“動不了?你光靠自己的力氣當然動不了!這可是一山之力,你有那麼大勁兒嗎?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帶著這玩意兒,萬物聽令。你不會找人幫你抬著嗎?你要是找不到就隻能站著了,一會兒我和師父吃兔肉可就沒你的份兒了。”說著掙脫了元澤的雙手,自顧自的進了廚房。
元澤站在當地,有如醍醐灌頂一般愣在那裡:“‘萬物聽令’、‘一山之力’、‘找人幫著’…那就是說,我可以讓山神幫我托著,我自己不用費力。不對,這是山神之物,我能用它來命令山神嗎?可除了山神,山裡麵還有什麼呢?我都動不了,去哪兒找人呢?”
想到這兒,他又開始糊塗了,忍不住喊道:“師兄,我去哪找人啊?要不你幫我找找?”
廚房裡傳來元濤不耐煩的聲音:“你不是剛站了三天嗎?這三天一個人都沒碰見?你的人緣怎麼這麼差?再回去找找。”
元澤明白了,靜下心來閉目凝神開始找人。結果站了半天,心裡總是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會兒想起翻了兩座山,一會兒又開始回味和山鬼的對話,好不容易心中漸漸清明,快要物我兩忘的時候,鼻子裡突然聞到一股肉香。
算上翻山那天,他已經四天沒吃飯了,哪裡經得住燉肉的考驗,頓時心中想的就隻剩兔肉了。元澤長歎一聲,放下雙手,眼睜睜的看著師兄從廚房裡端出一鍋燉肉從他麵前經過。師父聞著肉香,來了興致,從房間裡提出一葫蘆好酒,和元濤二人推杯換盞,就著兔肉喝得不亦樂乎!
總的來說,元濤比師父有點人性,喝酒前從廚房裡拿出一個燒餅,掰開了夾上點鹹菜遞給了元澤,然後就和師父興高采烈的喝酒去了,絲毫不顧及元澤的感受。
元澤也著實累了,拿著燒餅坐在地上啃起來,耳邊聽著師父和師兄閒聊。元濤給師父斟滿酒,舉杯道:“此次有所感悟,多謝師父教誨。”
初三喝了口酒說:“小兔崽子,良心還是有的。說說,這次有什麼拿的出手的?”
元濤燦然一笑,說:“徒兒此次修行就在後山的樹林之中。以往也曾多次於林中修煉,但皆無所得。此次修行到第三日時,弟子忽然心有所感。抬眼一望,林已非林,皆為瑣碎。又過三日,細觀之,則不高不矮、不枝不葉。至昨日之時,則明白一事,我之肉身遠強於木之堅硬。今日時辰一到,弟子便穿林而過,而林中並無一葉飄落。”
初三撚髯一笑:“此亦所得也。此乃五行道法之木係,曰林行。汝今後臨敵,但遇竹、樹、喬、花,隻可靜思今日所感則一往無前,不會有任何阻礙。”
元澤在旁邊聽得迷糊,忍不住插嘴問道:“師兄,你在林子裡穿行無阻,是那些樹都給你讓路了嗎?這就是師父說的‘萬物有靈’?”
元濤看向初三說:“這不是因為林子有靈性,我隻知五行道法之大概,還是請師父給我們說說吧。”
初三略一思考,說:“三木為森,雙木為林,再大的森林也是由一棵一棵獨立的樹木組成的。那麼,一棵樹木又是由什麼組成的呢?推而廣之,中州大地並非僅僅是個名字,而是由一個個山川河流、飛禽走獸、城市鄉村的具體而微者所組成。大而化之者,稱之為‘靈’,微而名之者,稱之曰‘象’。象分五行,木、火、土、金、水,交相生、間相克。五行運轉,生生不息。元濤穿過的不是樹林,而是木。那日在望都山下,離憂用了土係道法——落石,落下的也不是石,而是土。隻是在你們眼裡落下的是石頭,但在他眼裡落下的隻是‘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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