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此刀劍互砍,嘶吼殺聲震天的死人場麵,個個眼神呆滯恐懼,就差尿褲子把膽囊嚇破了。
“我等是要去死麼?”鐘舒窈見鮮血浸沒枯敗焦黑戰場,殘肢斷腳粘連腦漿,一張小臉煞白道“這同那屠宰場有甚麼分彆?”
庾生是個儒生,甚麼鐵衣裹枯骨,馬皮裹屍還的詞句也還見過、學過;沙場中兵甲悍不畏死、武夫的大義凜然也有聽聞,獨不曾親眼見識生離死彆,論到底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如今故作鎮靜顫聲道“氏族子弟來此支援,並非衝殺,且看李風玲怎生安排。”
這次主事人是郡王李厚載那位公子,李風玲來管軍權,這是荀赦同郡王聯手定下的,不容旁人辯駁,有意見也是要忍著。
數條百裡廝殺戰線,韓傑一人圍殺大修士,賀俶真以匹練鋒芒鑿陣,何等蔚然大觀,又是何等睥睨無雙,短暫驚懼後,不少意誌堅定者都開始回過神來,觀察著戰場局勢。
“那是……”陳氏長子陳靖遠看的是最前線,發現領頭的是個道人,拜服讚歎其廝殺姿態外,忽覺有些熟悉,驚呼道“那個鑿陣道人,和那日荀府請來的道人是同一位!”
城頭目光讓這聲音吸引,齊齊把目光看了過去,李風玲那日同賀俶真與荀鈺講過話,霎時便反應過來,一瞬間,各種驚訝、唏噓、震撼、感慨聲起伏不定。
“不是說道家人清心寡欲麼?怎也要來戰場博取名利掙先?”
“一介道人不吃齋清修,來戰場做甚?”
也有人譏笑回應道“那日在荀氏芳霏儘,把陳、鐘兩族人丟湖裡洗澡,看來我等想錯了,是洗洗狗腦狗眼。”
有人回應,說道“你看道長縱橫捭闔,這是將西晉當豬狗來殺,相較這番,扔湖裡算仙氣十足了。”
……
庾生神色陰晴不定,先被賀俶真這道人丟湖裡,後莫名其妙沉至湖心,事後心中記掛此事,想著讓人報複,如今上了戰場才知荒謬,道人這等戰力,碰上暢玄大道的未必不能殺。
“好厲害的牛鼻子。”鐘舒窈睫毛微顫,觀看片刻對向庾生,說道“難怪荀鈺看不上你,那日你心心念念的女子正是讓他帶走了。”
“他娘的我知道!”庾生想到那玲瓏女子被帶走,神情扭曲,咬牙切齒道“你個騷東西不是挨了一耳光?今有心思揭我短,看來還是臭牛鼻子打輕了!”
“我和你可……荀……鈺?!”
鐘舒窈忽如見鬼般,不可置信道“她幾時來的?怎有這樣本事?”
庾生猛然轉頭,先是看向高空大放神威的太極雲雷圖,又順著鐘舒窈視線,看向猶如神兵天姬般的女子,一時間思緒翻湧,眼神逐漸迷離起來。
兩位荀氏族老見後人如此,欣慰之餘又出言讚歎,荀氏彆的後輩族人見長姐如此,難免以此為榮,先前恐懼心理拋卻得一乾二淨,眼下恨不能立即躍下城頭;目光再看彆的氏族,不由自主就將脊梁挺直了些,眼中也多出些自豪和鄙夷……
荀鈺一早注意到這邊,先是對二位族老點頭致意,再秀手一揮,當即喚出紫雷劈向庾生,罵道“不知所謂的東西!”
紫雷劈過,庾生被嚇得一哆嗦,等回過神來已經太晚,當即讓雷電劈得灰頭土臉,四周嘲弄聲也傳來,在潁川誰不知庾氏公子傾心荀氏嫡長女,可惜流水無情,以往是婉拒,而今直接使雷法落頭了。
庾生臉色一黑,不去看其他人,反而死死盯著戰場最前方的賀俶真,心底似有惡龍抬頭……
……
“妹妹而今既比姐姐厲害,又比姐姐惹眼了呢。”察覺紫雷動靜的綠卿回頭,好不容易把眸光從賀俶真身上移開,打趣道“可惜姐姐修為不夠,不能陪著師尊殺敵。”
“賀郎怎舍得姐姐出半分力,受累可要心疼了。”荀鈺嘻嘻道“像妹妹可就苦了,隻能在姐姐麵前做些‘雜事’,沒那個心疼的。”
綠卿哭笑不得,“鈺兒真是……”
這那是怪姐姐不能陪賀郎殺敵,分明是怪姐姐不心疼妹妹。
場中人心思各異,唯獨靜齋愁眉苦臉,時時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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