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這事屬曖昧,綠卿處處回護著他,麵上同荀鈺和氣,親同姐妹,事實也切實如此;怎奈賀俶真是她唯一,綠卿這女子不願、也不舍予荀鈺絲毫。
故她心底悔恨非常,總覺苦縣時陣不應讓賀俶真哄好,自己就應跟著去,如此不放他一人走,又怎會讓彆的女子鑽自己空,趁虛而入。
荀鈺不知綠卿心思,隻看姐姐此時模樣,低瞼著眉頭,神色憐愛極了,就故意捂著心口,在她懷裡撒嬌討歡道“姐姐是個才德兼備的夫人,該讓著妹妹,不要把賀郎獨占了才是。”
戰事尚未塵埃落定,這時節不是適合耍花月的時候,賀俶真任她們耍鬨,反正就看著,絕不摻乎。不過長夜漫漫,也怕有意外,所以下一刻,他施展溟涬天地,把靜齋帶了過來。
靜齋在自己院落,姿態是盤腿坐下,腿上放著道門秘講,正細細地看,翻書間餘光察覺不對,便抬頭看去,見莫名多出三人後嚇了跳,趕忙放下腿,喊道“師尊。”
本想挨個喊下去,突然又想道“這也是亂輩分的,如今是喊綠卿師姐,還是師娘?”想不通乾脆算了,隻向賀俶真打招呼。
“你來做甚?”綠卿早同荀鈺分開,端坐梨花凳上,問道“這城煞氣眾多,你殺敵不便,該好好想著修行才是,怎瞎跑起來?”
荀鈺說道“靜齋手裡拿著書,宜靜不宜動,這時來找賀郎確實不便,有甚麼事明日在講,今且回去。”
她們當然不希望有旁人在,如此豈不壞事,又因是賀俶真弟子,不便說其他話,隻好以修行讀書,婉言勸著。
“我讓靜齋來的,有些話要講。”賀俶真離開原先凳子,說道“靜齋陪師尊走走吧。”
“不行!”
“站著!”
綠卿當即站起身來,反對道“師尊有話講話,講完靜齋自行離去就是,但師尊不能走,沒有甚麼彆的理由,就是要留此地陪妾身。”
“賀郎怎麼回事!”荀鈺哀怨道“妾身好不容易盼著戰事結束,挨到無人時,怎又要離去,有甚麼話不能留明日麼?”
“不急的嘞。”賀俶真笑著搖頭,旋即一跺腳,同靜齋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落地,已經身處城頭。
賀俶真看著破敗戰場,那裡殘兵敗甲無數,屍骸血跡未乾,陰風刮過,吹動著場上旌旗。
“靜齋是不是有甚麼想法?”賀俶真說道“回城頭時見你臉色不對,看戰場的目光也是無奈,覺著不能下場殺敵,隻能留守城頭,所以無奈遺憾?”
金光咒不同一般修士術法,隻能加持己身,若要遠攻則差了,當時廝殺慘烈,靜齋凝液境的修為,又不曾煉體,是萬萬不能下場的。
靜齋歎了口氣,說道“是這樣的,弟子來時還信心滿滿,要借師尊術法大展神威,哪料得到,這隻是不曾見過真實戰場的豪言壯語罷,隻能在城頭看著。”
賀俶真轉頭道“所以?”
靜齋說道“弟子想遊曆去,一來打磨境界提升修為,二來……”他猶豫片刻說道“跟在師尊旁邊是多有不便的。”
賀俶真啞然失笑,打趣道“這是救命嘞!”
“救命,救的甚麼命?”靜齋說道“兩位師娘同師尊相處,是不同彆的愛侶新人,但不會害師尊的。”
“都是甚麼,怎會是這意思。”
賀俶真苦笑不得,又正色道“靜齋既要去,師尊沒有攔著的道理,不過行走江湖中,安危是第一,為師再傳你樣東西。”
一揮袖袍,生出數條金色絲線來,隨後相互纏繞旋轉,成了顆流光溢彩的圓球,靜齋下意識伸手觸碰,金色小球一閃,徑直沒入他腦海。
待細細感受下,靜齋稽首道“這經文弟子受用不儘,如此師尊大恩,弟子怕也報答不得了。”
賀俶真拍了拍他肩,笑道“師徒間有名有實,這是應當的,術法須傳承下去,哪有甚麼報答不報答
師徒二人繼續沿著城頭走下去。此時靜齋不知,他腦海中,多出幾個日後馬二先生要處理的問題。
遠古先賢是在追求甚麼,天下大赦和萬世太平麼?
求道者窮其一世,又是追求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