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鐵窗蒙著厚厚的灰塵,濾進的陽光被切割成渾濁的灰黃色,像一層發黴的紗布罩在水泥地上。
牆角的黴斑爬滿裂痕,空氣裡浮著鐵鏽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味道。
跛劉癱坐在審訊椅上,左腳不自然地歪著,手腕上的銬鏈垂在腿間晃蕩。
他耷拉著眼皮,仿佛連呼吸都懶得用力,整個人如同一具被抽空靈魂的皮囊。
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一個穿警服的中年男人側身閃入,製服肩章上的銀星在陰影裡泛著冷光。
他衝肖北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隨即背手貼牆而立,右手狀似無意地撫過胸前的執法記錄儀——紅光悄然亮起。
他打開執法記錄儀的動作輕柔而隱蔽,殊不知早已被肖北的餘光儘收入眼中。
肖北當然知道警察進來的意思,無外乎怕跛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畢竟肖北可不算“自己人”。
又是出了名的“官場惡霸”,保不齊他再整什麼幺蛾子。
一方麵,估計也是監視自己,都知道自己脾氣暴,怕自己做什麼出格的事,到時候出了事他們跟著擔責任。
肖北也知道這個警察打開執法記錄儀的意思,其實也沒什麼深意,估計還是怕擔責嘛。
肖北的食指在桌麵上叩了叩,指甲刮過木紋裂口的聲響尖銳如刀。
跛劉的喉結滾了滾,喉間擠出沙啞的嗤笑:“帝和置業的老總啊!你們不知道?”他歪頭蹭了蹭肩膀,鐵鏈撞出嘲弄的脆響。
“放屁!”案卷被甩在桌上,驚起一片塵埃,“我們核實過,也找人指認過,陳強的大哥根本不是李長河!”肖北傾身向前,陰影如黑雲壓上跛劉慘白的臉。
跛劉終於掀起眼皮,渾濁的瞳孔映著天花板上搖晃的鎢絲燈:“那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你什麼態度!”肖北的拳頭砸向桌麵,搪瓷缸震得跳起來,半缸涼茶潑在筆錄紙上,墨跡暈成猙獰的鬼臉。
跛劉撇了撇嘴,不耐煩地回應:“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還想要我什麼態度?”
肖北站起身來,緩緩靠近跛劉,聲音低沉而冰冷:“你當真不怕死?”
跛劉冷笑一聲,說道:“怕有用嗎?我給你磕頭舔腳丫子我能活嗎?”
他猛地扯動鎖鏈,腳鐐砸地的巨響讓牆邊的警察繃直了身子,“反正都是個死!”
肖北忽然笑了。
那笑聲像生鏽的鋸子劃開凍肉,連空氣都凝出冰碴。
“你活不了,但你能選擇怎麼死。比如,你是痛痛快快地死,還是被折磨致死,又比如……”他繞過審訊桌,軍靴碾過積水的地麵,每一步都像踩在骸骨堆上。
“我見過一個新兵蛋子行刑,第一槍打穿犯人胳膊,第二槍崩碎膝蓋骨……”
跛劉的睫毛開始痙攣。
“第三槍卡在右肺葉,血沫子從氣管往外冒,嗬嗬響得像破風箱。”肖北的拇指按上他突突跳動的頸動脈,“第四槍”肖北咧開嘴,臉上是和煦的笑容,“第四槍卡殼了哦看來是槍壞了。”他俯身貼近跛劉的耳畔,吐息裹著硝煙味,“等換完槍,手一抖——砰!”指尖重重戳進他乾裂的嘴唇,“子彈從這兒鑽進去,後腦勺炸開的腦漿,能把刑場上的野狗喂得油光水滑。”
鐵鏈瘋狂抖動,跛劉的額頭撞在擋板上:“你他媽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