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動神通,乘風席卷四方,花枝搖曳,青草紛飛。
然,無人應答。
白軒撓了撓臉頰,有些奇怪。
“是因為大白天的,怕太陽?”
“還是有什麼其他必要的條件?”
他對鬼物的了解並不算多。
真修世界裡,他經曆過各式各樣的職業,但唯獨沒有鬼修……因為客觀條件上不允許,死了就直接重開,連殘魂都不會留下。
至於驅鬼除魔,那就是一劍的事,從不玩那些花裡胡哨的。
眼見墓碑前無人回應。
他心想要不等晚上再來?
思索片刻後搖了搖頭,乾脆盤膝而坐,在墓碑前閉上眼睛。
既然你不肯見我,那我便主動來找你。
待我入夢!
……
說睡就睡。
一秒入夢。
在白軒閉上眼的同時,周遭場景頃刻間變化。
從現實轉化而來的夢境,和現實無比的相似。
他同樣是盤膝坐在洋樓的庭院當中,隻是全身換了一套衣服,白袍銀槍青銅麵。
前方的墓碑和花叢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大片的鮮紅色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的正中央,漆黑長發的女子正在展示著歌喉,唱著悠揚的樂曲。
曲調聽著很像是一首前世的老歌《風中有朵雨做的雲》……這音樂素養直接領先業界四十年。
她隻顧著唱曲,閉著眼睛,唱至動情處,眼角滑落一滴滴鮮紅淚珠,紅淚掉落在地上便盛開出一朵曼珠沙華。
一曲唱至終曲。
白軒作為唯一聽眾,鼓掌以示尊重。
“唱得很好……但先不要繼續唱了。”
歌女百靈歪了歪腦袋,看向銀甲的將軍。
她沒有焦距的雙眼緩緩定格,像是一個近視的人費了很大力氣才調好焦距,看清了眼前的是誰。
看清的那一刻,瞳孔巨震。
“啊啊啊——!”
她尖叫著如同見到某種極端的大恐怖。
尖嘯聲在夢境的彼岸花海中掀起鮮紅的浪潮,無數花瓣翻飛,地麵下方,巨大枯骨破地而出,巨大的白骨雙掌拍向武將。
白軒踢起銀槍,信手一丟。
白電一閃,頃刻間摧毀夢中碩大白骨。
完全不是一合之敵。
背負著無窮煞氣的白無疾是真的能做到‘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的兵家戰神,區區小鬼又算得了什麼。
任由百靈如何反抗,都是徒勞無功。
一杆銀槍遞至身前,使之無法動彈。
白軒左手持槍,低頭看著還在試圖掙紮反抗的凶惡厲鬼,並未著急給予她致命一擊。
他隻是沉靜的開口說出一句話。
“溫識君……不會再來了。”
百靈連同遍地的彼岸花都猛地一顫抖,反抗的氣力立刻弱化。
她怔怔的望著麵覆青銅鬼麵的將軍。
“他已經死了。”
白軒緩慢而沉重的說:“你這場夢,該醒了。”
“不……”百靈張開口,發出夢囈般的低語,繼而瘋狂的搖頭,聲浪高起來,變成狂亂的嘶吼:“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他說會來見我!”
“我一定可以見到他!”
本以為這句話能讓她清醒,但效果適得其反。
反而進一步刺激了她的精神,使之本就混亂的精神狀態愈發朝著瘋魔倒去。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被白軒單手拿捏著。
不論如何狂暴的氣機,都沒能使那杆銀槍挪移開半分。
白軒倒是希望她能搖身一變有個千年的修為來給自己一點壓力。
否則,倒是顯得自己現在像個惡人反派。
武將立在原地,其實隻需要少許氣力就能把這個可憐人的殘魂意識執念甚至整個夢境都徹底擊碎歸於虛無。
但或許是對溫識君存有幾分敬重,也是或許是聽了這個故事,想給它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他說:“人的確已經不在了,但你或許還能去見他最後一麵。”
銀槍下方,流著血淚的百靈眼中鮮紅不減,隻是安靜了些許。
“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是去見他,了卻心願。”
“還是墮為厲鬼,被我親手打得灰飛煙滅。”
青銅鬼麵下,白軒嗓音輕緩。
“莫要逼我做那惡人。”
等待的幾息過去。
怯弱的聲音響起。
“真的,能見到他嗎?”
“或許能,或許不能。”
白軒說:“但至少可以做個了斷,有個結果。”
“溫識君是否留下殘存執念,隻有去了才知道。”
他凝視著她的那雙布滿血色的眼瞳。
莎莎莎……
風吹過院落。
遍地曼珠沙華隨風搖晃擺動。
百靈垂下螓首,跪地俯首哀求。
“小女子叩首。”
“懇請將軍成全。”
她收起了全部惡意和敵意,隻為那一絲絲可能性。
白軒抬起銀槍。
“好。”
……
夢境退散。
白軒睜開雙眼。
手機顯示時間過去了僅僅不到十分鐘。
他起身看向墓碑,忽的感受到手中有著一件東西。
抬起手,掌心多了一束嬌豔的芙蓉,其顏色好似彼岸花般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