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聽你這意思,朕倒還該多謝你不成?”
她語氣一轉,雖輕柔卻略帶幾分嘲弄意味,“八賢王倒是好算計,借這小小煤炭,竟要朕為你開了天下讀書人的方便之門。”
秦羽不慌不忙,反倒是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陛下都說了臣好算計,那又何妨多算一算?以陛下之才,必能看出其中利害。”
雲墨染聽聞,心中好氣又好笑。
她雖貴為一國之君,卻免不了被這個向來不按套路出牌的八賢王攪得無可奈何。
偏偏他說得有理有據,又帶著幾分故意拋下的輕慢與挑釁,可謂惹人又敬又惱。
她擺擺手,身體稍稍向後一靠,眼中閃過一抹揶揄:“朕早聽過你口才卓越,今日打算當場見識見識。你再說得實在些,若能說服朕,朕便允了你這奏請。”
秦羽聞言,眸光流轉,仿佛就等著她這一句。
他輕輕往前一步,恭敬之餘又帶了幾分懶散自信:“陛下明察,莫說臣半分誇大。”
“僅以蜂窩煤來看,一旦推廣,能減百姓采煤之苦,使炭火燃儘無餘,不生漫天煙塵。如此一來,既可解京都之霾,亦能省下能源,為大國利民之計。”
“再說格物,便如如今朝堂所用之火器、舟船、括地測影之術,皆關乎國運民生。若儲備格物之才,未來我大燕之國力,豈不穩壓群雄?”
話音未落,雲墨染不知為何抿了抿唇,竟聽得有些心動。
然而,她乃一國之主,自然不能當即表露
。她斜睨著秦羽,嘴角浮上一絲意味難明的微笑:“你既如此胸有成竹,那朕倒不妨成全你。不過……你的算盤打得再妙,還是得朕來敲定。”
“今日這蜂窩煤一獻,朕也算幫你簽了字畫了押,秦羽,旁的可彆想太多。”
秦羽一聽,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卻未說話,隻是含笑沉默。
此刻的他,站在陽光下,顯得風輕雲淡。
雲墨染自然看不透他的心思,也懶得去看透。
一國繁事壓在她肩上,足以令她寢食難安,哪裡還有閒工夫和一個玩世不恭的王爺兜圈子?
不過,她剛要揮手喚太監讓他退下,卻見秦羽又忽地輕聲一歎,神情莫測。
足足沉吟了幾息,他方才一笑收起肆意,隻語氣輕飄飄地說道:
“既然陛下如此通情達理,那臣便再厚顏多提一事。此事雖屬小道,卻與陛下與你我皆息息相關。”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眸光灼灼地看著雲墨染,仿佛是在試探,又或者……是在等待些什麼。
雲墨染心下微動,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冷若星辰:“還有何事?你倒是一次說完,彆藏著掖著。”
秦羽低眉頷首,唇邊的笑容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卻在這出其不意時忽然揚眉,吐出四字:“但恐驚眾。”
雲墨染眉心微蹙,心中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
她雖知秦羽素來口若懸河,慣會繞彎子,今日卻隱隱覺得,他這話背後藏著的必不是什麼輕鬆之事。
果真,等到當日正午時分,關於女帝與八賢王在禦書房內大起衝突、吵得地動山搖的風聲,竟在頃刻間傳遍了整個皇宮。
——至於二人究竟在爭些什麼,這卻無人敢議論於明麵。
……
崔府,雕梁畫棟間彌漫著一股凝滯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