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婉皺眉:“祖父曾是皇子們的老師,大乾禮儀素來強調尊師重道,你一句治家不嚴,就想抹掉祖父多年的功勞?”
“冷姑娘此言差矣。”雪鬆不疾不徐地反駁,“我並沒有哪一句話是在否認冷太傅的功勞,可功勞和失職是兩碼事。冷太傅曾是皇子們的老師,當今皇上對太傅也尊敬有加,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然而這並不是治家不嚴的理由。”
抬手指了指她身後的侍女:“如果冷府的規矩就是下人可以肆無忌憚地以下犯上,那麼顯然這是冷太傅的失職,冷府下人今日可以尊卑不分,公然指責詆毀贏姑娘,來日到了攝政王或者皇上麵前,是不是也可以大逆不道,無視尊卑禮儀?冷家下人尚且如此,是否代表冷府上下眼中皆無君王,根本不可能做到忠誠侍君?”
冷婉和她身後的侍女臉色驟變,便是花廳裡其他並不相乾的女子們一時也齊齊凜然,不敢輕易開口。
若論口才,在場的所有人加起來也敵不過一個雪鬆,她不僅是牙尖嘴利,膽量也驚人,方才這一番話放在彆人身上,誰敢不怕死地說出口?
當著這麼多郡主貴女的麵,膽大包天地指責冷太傅治家不嚴,這已經不是膽子大,而根本是不知死活了。
背靠著攝政王,就算她指著冷太傅的鼻子罵,又有人敢說什麼?
冷太傅是當今皇上和幾位皇兄弟做皇子時候的老師不假,可他又不是攝政王的老師,攝政王自然不需要對他多尊敬。
冷婉閉了閉眼,“訪凝。”
身後的侍女已是麵如土色,想到太傅大人之所以被人指責治家不嚴,就是因為她方才多嘴,一時之間隻覺大禍臨頭,不安地開口:“小,小姐。”
“給贏姑娘賠罪道歉。”
訪凝低聲應了句是,戰兢兢地走到贏傾麵前,低聲下氣開口:“剛才是奴婢不對,我有眼無珠,請贏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婢子一般計較。”
贏傾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
訪凝臉色變了變,“我是冷家的侍女……”
“那又如何?”贏傾挑眉,“彆說你一個侍女,就算是德高望重的冷太傅,若是當真做錯了事需要賠禮道歉,難道就不該拿出點誠意來?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是冷家侍女,就比彆人家的侍女高上一等?”
訪凝下意識地轉頭朝她家小姐看去。
冷婉抿唇:“贏姑娘這是故意要跟我叫板?”
贏傾淡笑,語氣平淡,甚至還帶著幾分溫和:“冷姑娘彆太抬舉自己,我有跟你叫板的時間還不如回攝政王府跟王爺喝杯茶,下盤棋,詩情畫意一番。”
冷婉刹那間色變,攥緊了手。
其他貴女愕然之餘,麵上表情更是青白交錯,幾乎不敢相信贏傾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居然如此打冷婉的臉,甚至還恬不知恥地秀了把恩愛。
雲魚和雲璃璃的臉色都格外微妙,而贏雨雖然被這些貴女們高看了一眼,可說到底她隻是庶女,在這種情況下斷然沒有開口的資格。
最後依然是今天的壽星桑歲開口打破了僵局:“訪凝隻是個侍女,當眾嘲諷贏姑娘本就是失了規矩,這跟她是誰家的侍女並無關係,犯了錯就該承擔後果。”
冷婉眸心微細,“恒安郡主竟如此維護贏姑娘?”
“歲歲。”雲魚皺眉,“訪凝也是無心之過。”
雲璃璃附和:“是啊,訪凝也不是故意的,你看冷姑娘如此知書達理,就知道她身邊的人應該懂規矩,訪凝隻是護主心切,並無冒犯贏姑娘的意思。”
“不是故意的?”雪鬆冷笑看著訪凝,“不是故意的就該躲在後麵當個啞巴,她家小姐沒教她怎麼做個合格的奴才?主子說話,有她插嘴的份兒?”
這話明著是在罵訪凝,實則針對誰,一目了然。
訪凝咬了咬唇:“你剛才不也說話了嗎?”
“是啊,我說話了,怎麼了?”雪鬆囂張,“我說話我敢承認啊,我就是故意的,我不但故意讓你難看,我還不用賠禮道歉,你有什麼意見?”
訪凝臉色漲得通紅,隨即又是一陣青一陣白,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冷婉更是首次體會到了臉被打腫的感覺,隻覺麵子裡子都沒了,坐立難安,著實惱恨得很。
桑歲沒想到今天會弄得這麼僵,不過雖臉上沒表露出什麼情緒出來,可聽著贏傾和雪鬆這對主仆懟得在場的人一個個落花流水,她心裡隻覺得莫名的爽。
這些平素看著高雅的貴女們,仗著自己身份高貴不是看不起這個就是看不起那個,彆看雲魚和雲璃璃表麵上對她熱絡,還不是看在她母親長公主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