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琉璃罩裡幽幽晃動,沈璃睜開眼時最先看到的是垂落的茜色紗幔。
檀香混著潮濕的水汽縈繞鼻尖,身下軟榻隨著某種規律的晃動輕輕搖擺,雕花木窗外風雨不斷,混雜著隱隱風吹過船體和繩索等發出的聲音。
她立刻意識到,這是在船上!
"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瞬間令沈璃頭皮發麻,她側頭望去。
隻見謝曜斜倚在床頭,月白中衣鬆鬆垮垮係著,露出半截冷白的鎖骨。他指尖正繞著她的衣帶玩,發尾還滴著水。
"謝曜?"
沈璃猛地坐起,隻覺得後腦一陣暈眩,她杏眼半眯望著謝曜。
“你不是應該在彆院嗎?”。
謝曜忽然笑起來,伴隨著船艙外劃過一道閃電,青白電光裡他的瞳孔亮得駭人
"籠子關不住會拆自己骨頭的鳥。況且——"他忽然握住沈璃手腕按在錦被上,濕漉漉的額發掃過她頸側。
"在彆院看不到你,你叫我如何忍受?"
沈璃瞪大眼睛,立刻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將他推開。
她印象中的謝曜身體孱弱,手無縛雞之力。可是眼下,無論她如何反抗,拚儘全力,那臉色冷白的少年的手腕紋絲不動,麵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改變。
“謝曜,我是你嫂嫂,你放開我!”
她隻能漲紅著臉,衝他吼道。
謝曜嘴角陡然一笑,他微微點了點頭,鬆開了她的手腕,重新靠著床頭,修長的手指碰了碰垂下的紗幔,自顧自說道
“方才我看著你,便一直在想,等你醒來我該如何稱呼你,可我想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想好,不如你幫我想想?”
謝曜扭頭看著床上驚恐萬分的沈璃,眼眸中透著一種病態的嫣紅。
“嫂嫂?璃兒?你喜歡哪個?”
沈璃秀眉皺起,隻感覺脊背發涼,她坐起身子往內側縮了縮身子。
“我都不喜歡,你是謝曜嗎?你究竟是誰?你想要做什麼?”
謝曜微微湊近,目光緊緊鎖住她慌亂的眸子,隻感覺那長長發抖的睫毛好似掃過他的心間,令他不由得心動不已。
“你彆怕”
他伸出手心,正要撫上她的小臉,卻被她迅速躲開。
"你彆碰我!"
少年眼中的灼熱被澆滅,他坐直身子,靜靜看著她,神色帶著幽幽失落。
“你我拜過天地,你是我的妻,現在我們終於擺脫謝家了,我會帶你去很遠的地方,給你最高的尊榮,將你捧在手心,可你為何會待我如此冷淡?”
他記得,成親那日,他本是滿心抵觸和反感的。
無論在何處,他都被人當做一枚棋子。
他明明是蜀王的皇子,卻被早早扔到異國他鄉,隱姓埋名艱難苟生。
人人都可以欺他!擺弄他!
謝琰成親為何要他替他迎親、拜堂?
他本就極度排斥與女子接觸,向來視女子為汙穢之物。
他曾親眼見到自己的生母一身膿瘡死在床榻上,宮人們說這是與不同男子偷情患了花柳病,父皇將母妃草草埋葬未入皇陵,而他也自此被視為礙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