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武將起身行禮:“末將李公佐,參見魏二爺。”
魏勝此時已經沒有軍職,在家中行二,所以這聲魏二爺叫得倒也不突兀。
魏勝點頭回禮,卻沒有問李公佐與韓世忠究竟有何淵源,隻是來看藍師稷與徐宗偃二人:“既如此,咱們幾人在韓郡王佩刀之旁,就勿要出虛偽之言,勿要作自矜之態!”
聲音斬釘截鐵。
此言一出,不止藍師稷,就連一直冷笑不語的楚州通判徐宗偃也肅然而坐。
魏勝從懷中掏出書信與銅印:“我家大郎昨夜在漣水斬了一個金賊猛安,繳獲了些書信軍令。”
藍師稷接過幾張沾著血跡的信紙,一目十行的看完後臉色一變,緊接著遞給了徐宗偃。
“照軍令上來說,當麵漣水的金軍正軍隻有三個謀克,千餘簽軍。”魏勝在堂中緩緩踱步,每走一步,渾身的甲葉子就會‘嘩啦’響動。
“若是在平日,我楚州的千餘野戰精銳自然不可能拿下漣水城,可昨日我家大郎在金賊營地鬨了一場,不僅斬了賊酋,更是讓簽軍逃散。金賊本事再大,馬軍再多,數日內也不可能收攏完全。”
“諸位,戰機到了!”
此言一出,李公佐明顯有些意動,微微挺直了身體。
與劉淮這種剛穿越過來的二把刀不同,李公佐從小在軍中廝混,自然明白,拿下漣水城根本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問題,而是楚州防線是否完整的問題。
這年頭的河流防禦是一個體係,簡單的來說,就是兩座城夾河而立,水軍遊弋於河流之上。敵人如果攻擊河對岸的城,就可以用水軍運轉物資兵源,使戰爭變成消耗戰;敵人如果不管城池強渡河流,城內守軍就可以與水軍合力,兩麵夾擊。
這種城防體係有很多,靖康年間李彥仙所堅守的陝州與安陸就是一個例子,而其中代表性最強的則是襄陽與樊城。
這個由嶽飛一手建立的襄樊體係太強了,以至於後世縱橫歐亞的蒙兀鐵騎都啃了十多年才啃下來。
韓世忠所建立的漣水—楚州防禦體係自然也不會太差。
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固國不以山河之險。
沒有勇敢無畏的戰士,再強大的防禦體係都跟豆腐渣沒什麼區彆。
黃河險不險?靖康年間,金軍在河對岸擊了一通鼓,這邊的宋軍就驚得如鳥獸散了。
自紹興議和之後,嶽飛被害,韓世忠放棄兵權,楚州經過秦檜插手一折騰,不止丟了河對岸的漣水,就連周圍許多城堡都荒廢了。
哪怕這些身在宋金對峙前線的文武官員自知一旦開戰,第一錘就會砸到自己身上,可武備鬆弛積重難返之下,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北方完顏亮勵精圖治而做不出相應對策。
駐紮在楚州的宋軍,賬麵上有一萬五千餘人,實際上不到萬人,這其中敢於野戰的也就一千三百餘人,也就是之前魏勝所統領的那一軍。
這一千三百餘人中,才有三百甲士而已。
這個數字太離譜了,要知道,哪怕之前的韓世忠吃了喪心病狂的空餉,在楚州這地方還是留了三萬人的。
也就是說,楚州防線最起碼三萬人才能護嚴實,現在這萬把宋軍,能把楚州城及運河對岸的軍城守嚴實就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