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踏雪彆院後,看到明媚的陽光灑在地上,經曆過一番生死,他們都還好好的,讓人心情舒暢。
三吳抬著糕點坐在老樹枝丫上悠哉悠哉的嚼著,被破爛褲腿遮住的腳丫一蕩一蕩,他看見晨跑回來的林依,便招呼她上來吃甑糕。
坐那麼高,也不怕摔著。
見林依不肯上樹,他隻好下來了,分一塊給她,說:“低語樓拿的,彆處可吃不到。”
她嘗了嘗,味道確實不錯,然後問:“你去低語樓?”
“嗯啊,我們這種體型小跑得快,順風耳火眼金睛的,最適合打探消息了,分內的事。”
林依點點頭,淡聲說:“注意安全。”
三吳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支支吾吾的,臉都憋成茄子了一句也擠不出來,林依沒好氣的道:“講。”
“三件,三件事......”三吳慫兮兮的。
“那個......那個你提過要送我去上學堂的事當得真麼?”
“你想去?”她問。
“想啊,當然想——”三吳幾乎沒過腦的說:“我,我小時候在街邊就看見他們背著書箱去上學堂,襦袖長袍書卷在手,考得好了還能當大官,下半輩子吃穿不愁,羨慕不得了,如果有一天,我也去讀書的話,要有一個大書箱,就是,那種......一拉就開的,那個方便,還有......”小孩話閘子一打開,機關槍似的講個不停,林依安安靜靜的聽著,倒也沒有出聲催促,直到他話音落下,才提醒到:“第二件。”
三吳拖著調子“哦——”了一聲,才想起來:“你的傷——”
“好了。”
這才幾天呢,騙鬼啊?
不過小孩就是小孩,也沒有多做計較,畢竟問兩句傷也不能好得更快一點,他立馬把話頭轉到正事上:“今早有人送到我手上的,呃,就是那個霍督察的侍衛,”他把信封遞給林依:“讓你務必看一看。”
“行。”林依拿著信封,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三吳邪氣的眼睛眨呀眨,悶悶不樂地說:“我還有事,走了。”
“不送。”
三吳:“......”
當然,三吳走了林依也沒有打開信封看一眼,就這麼扔在桌子上,坐在迷你藥爐旁盯著,反正冥翼覺得她在發呆。
過了一會兒,林依添水磨墨,抽出一張空白宣紙壓在最上麵,毛筆拿在手中懸空,也不見寫下一筆一畫。
“丫頭?”這一聲似乎是驚到了筆尖的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塊墨灰色。
“這信當真不看一眼?畢竟小怪物特彆叮囑了。”冥翼靠在茅草堆旁,百無聊賴的,張口閉口就是丫頭小怪物的,特麼像叫小孩一樣。
林依直接略過這“大不敬”的稱呼,淡淡答:“架沒打成,估計寫信約戰來了。”
聽到這話冥翼也就不客氣了,長手一伸把信件拿了撕開,不得不說林依猜的還挺準,隻見信上寫著:八月十九不夜城曲巷打一架。
呃......
不夜城的人怎麼一個個都那麼會“說話”呢?
約架就算了,約得還這麼……一言難儘,霍韌算是頭一份了。
林依沒有再去管他們那一攤子破事,提著筆想了想,寫下“依”字,像年節寫福字一樣,一個字就占滿了一張宣紙,最後一筆的“撇”剛好蓋住了那塊墨跡。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道:“認識林依麼?”
冥翼依舊躺著,吊兒郎當的叼著一根草,聞言抬眸看著她,一臉疑惑:“你不就叫做林依麼?”
林依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在那個迷迷糊糊的片段裡,這個名字可是他看著李珟為她取的,在貓妖的境裡麵的時候,她說過一次,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時的這個人的反應並不大,但是現在的表現也……太過自然了……
為什麼呢.....林依的猜測偏向於冥翼的記憶被改動過,以至於他忘了某幾年的事情,最為明顯的一點是,和她有關的他幾乎都想不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林依心裡忽然一空,在意識到這些的時候感到極不舒服。
林依沉默了一會兒,想說什麼又沒有開口,最後直接換了一個話題:“傷好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離開?”
這“離開”二字,怎麼聽都是在說“滾”。
“哎,丫頭怎能這麼狠心,好歹同生共死一場,說趕人就趕人,半點情麵也不留。”冥翼佯裝不滿,吊兒郎當的模樣。
“好好說話。”
冥翼極輕地歎了一口氣,認真答道:“就這兩天吧。”
“嗯,”她長長的睫毛撲扇兩下,又垂下來,提筆在新一頁宣紙上練字,爐火上的水汽盤旋著,藥汁越來越濃,空氣中的苦味經久不散。